他习惯性从后门进教室,因为身高原因,转学之后,他的座位从来没换过。
司遥和张承宜的位置换到了他正前方两排,中间隔了叶家豪和另一位女同学。周慕臣和吴迪换到了倒数第一排,跟他只隔了条过道,离司遥也不算远。
简寻刚进门便瞧见好几个人围在司遥身边,周慕臣大喇喇地倚在课桌旁,环抱手臂笑着跟同学说话。
有位女生大叹:“这演奏会的门票很难抢的,太牛了吧周慕臣!”
司遥有些懊恼:“你也太破费了,拜托,你这样我怎么送你生日礼物?”
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她声音里透着明晃晃的喜悦。
周慕臣笑嘻嘻地俯视着她,“十八岁成人礼,肯定要隆重一些。”
简寻坐到位置上,瞧见两张被精美封包的卡票,之前他跟司遥等车时,见到过这场演奏会的宣传海报。
他曾跟司遥站在巨幅海报前闲聊,知晓演出一票难求,因是殿堂级的大师独奏,靠普通渠道根本抢不到,二手门票更加水涨船高。
当然,这区区两张票对于出生在罗马的周慕臣来说小事一桩。
而更可悲的是,直到现在简寻才意识到,其实他一直游离在司遥的世界之外。
如同他刚刚在饮水机前窥听的闲聊,他是配不上她的,司遥于他而言,甚至可以称作肖想。
那些日常的联系,彼此看似不断探索、好奇,总算踏出去几步那般,只是流于表面的虚伪假象。
他从没有带她踏足那些肮脏的角落,在他心底,她犹如圣女般高雅纯洁。
简寻心底挤出一丝自嘲的冷笑,其实,他也并不了解她。
他默默地搁了水杯,翻开手边的书。
新学期他仍旧独来独往,没有被安排同桌。自然,如果班里格格不入的只有他一个,又谈何资格要求原本就成双组队的同学拆分来成全他可悲的自尊呢?
上课铃响,一如他刚转入扬城二中那日,他只能望着司遥的背影,从第一眼就知晓他们的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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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扶小组行之有效,这学期仍然持续进行。
因座位的变换,司遥坐到简寻旁边后,隔一个过道就是周慕臣。
他这学期开始按时晚修。
两人有时会在课间说小话,周慕臣无疑很会逗人开心,司遥偶尔忍着笑,憋得肩膀轻颤,简寻眸色如墨,照例埋头列思路,改错题,拿笔轻轻敲司遥的课桌,让她心底生出一丝懊悔,实在是自制力不足。
摸底考成绩两天后发下来,司遥的理综稍有退步,这个寒假的课好像白上了似得。
简寻依旧蝉联年级第一,连之前稍显薄弱的英语都拿了年级前五的好成绩,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李天铭自然激动,按照这个表现,简寻裸分考去京大绝对不在话下。
司遥捧着成绩单,陷入良久沉思。
事实上,她到最后也没有帮他多少。
简寻寒假前那通电话,名义上是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可其实他们凑在一起,仍是简寻替她讲数学题为主。
经过这个假期,周慕臣好似已不再执着所谓的第一第二,成绩单扫了一眼,搁在旁边,继续跟吴迪聊球赛。
就如旁人所言,他有太多的退路可选,不必与他们卷生卷死。
司遥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时,正好瞧见简寻独自上楼。
她稍一琢磨,猜到他的去处,她心里憋着疑思,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天台门虚掩着,过去这样久,仍然没有人发觉锁芯早已损坏。
她轻轻推开门,便见简寻靠在天台边,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消沉而寂寥。
他听见了门边的动静,没有回头,司遥慢慢朝他靠近。
她总觉着一个假期结束,简寻好像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们在晚修照常坐一起,可闲下来的对话少了许多,又变成最初公事公办的高效,她问他说,做题答疑,微信也许久没再分享日常。
她隐隐觉着,简寻像在刻意逃避,那是一种好似要与她分清界限,将一切拨乱反正的陌生错觉。
“简寻,你好厉害,又是年级第一。”她不免有些没话找话。
“多谢你。”他语气平淡。
司遥直觉他在明晃晃地讽刺她。
她被噎了一下,低声说:“可我感觉我没怎么帮到你。”
简寻低声嗤笑,仍旧望着远处不言语。
她沉息,眨了眨眼,“简寻,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他顿了半晌,这才慢悠悠地回眸看向司遥,目光深沉,“你打算出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