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单交代了情况,挂了电话回正身,简寻已在例句下举一反三写出了相应的句式。
司遥一愣,转即笑道:“大神果然是大神,理解能力超群!”
她满怀真诚地夸赞着,又提笔进入下一个问题。
简寻眼眸微敛,听着这句早令他耳根子起茧的烂俗好话,今日却品察出不一样的滋味。
英语不像数学,是点对点的精确知识点。
简寻不像在故意刁难她,两人只多留了半小时,他有意识地抬眼看时间,好似掐着点叫停。
“今天先这样,走吧。”他写完最后一个答案,利落地把笔帽盖紧。
司遥一怔,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当然以为简寻也急着回家。她想到那天他孤单的身影——他坐地铁,还是去公交车站?
无论是哪种交通方式,对于独自出行的学生来说,太晚归家并不合适。
她轻声说了句好,也开始收拾东西,眼光瞥见那盒迟迟未动的芝士蛋糕。
“简寻,这个你拿回家吃吧?今晚谢谢你。”她把盒子递过去,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没接,抬眸默默看着她,目光灼然深邃,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无形中缠绕她。
司遥把蛋糕放在他面前,“很好吃的,你尝尝。”她把书袋拉开,将琴谱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简寻的视线稍偏,有一瞬落在跳跃的音符之上,又沁出一丝好奇。
司遥眨眨眼,试探般小声问:“你,还有事么?很晚了,快点回家吧。”
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背起了书包。
简寻站了起来,顺手把蛋糕塞进书袋里,卷子原封不动躺在桌上,他好像没打算回家继续奋斗。
他单肩挎着书袋,往旁走了一步,转眸看着一动不动的司遥。
只是这样被他看一眼,就像被削得锐利无比的冰刃稍稍刺破皮肤那般,她猛地眨眼,呼吸陡然一滞。也说不出缘由,总觉着这不该是一个将满十八岁,半大不小的高中男生该有的气质。
“走啊。”他说。
司遥挪动步子,没想过拒绝,好像,也没必要拒绝。
校内林荫道下,昏黄的路灯逶迤隐秘,照在两个身高差异明显的学生身上。同样宽松飘逸的校服,并肩默默走,影子时而交错,时而摇曳,总归没有分得很开,却并非时刻叠错。
司遥小声问:“你怎么回家呢?”
简寻半晌没答,司遥不由皱眉抿唇,觉着自己多管闲事。
懊悔不及蔓延,就听简寻沉声说:“公交转地铁。”
司遥点点头,学校附近没有车站,所以那天她看见简寻步行离开,应该是到两条街之外的站点乘车。
司遥下意识问:“你住哪里呀?”
简寻步子一顿,很快又继续朝前走,再没说话。
司遥觉着是她越界,便有心转移话题,踏出校门,瞧见了司嘉年的车,笑着道:“简寻,要不然我送你去地铁站吧?如果顺路的话,让爸爸一起送你回家也可以的。”
她的步子停住,视线已望向马路边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简寻循着她的目光往前,眼底被漆光折射出的亮色刺了一下,缓缓地,淌出浓稠的墨色,蔓延在他心底。
他转身朝旁走去,孤单的背影被风卷进夜色之中,那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好似镀出一道朦胧的影罩,隔绝了一切动静。
司遥站在原地怔了怔,在父亲的催促声中坐上了副驾。
第6章
车里放着轻音乐,司嘉年见女儿闷闷不乐,把音量降低。
“怎么啦?考试成绩不太理想?”他语气轻松,并没有把这事摆太高。
司家父母对司遥从小没要求,主打一个快乐成长,拒绝内耗,精神状态起码领先十年。
他自顾自说:“一次考差不要紧,要么试试转艺考,要么老爸去打听自主招生?或者你愿意去港澳,甚至出国也可以,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司遥拧开车上的矿泉水,咽了几口,忙解释:“没有没有,就是感觉刚才可能说错话了。”
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转述给司嘉年,老父亲沉吟了片刻,忽而低笑道:“你那个同学,就是成绩特别好的转学生?”
司遥点点头,眨巴眨巴眼,认真地看着老爸。
“听你之前说他的那些情况,他家境估计不是特别好。这个时期的男生女生心思很敏感,尤其在最浅显的物质层面,不自觉会有比较。”
“你刚才莫名其妙邀请同学一起回家,说不定无意中刺伤了他,他跟你互相不了解,还以为你在炫耀。”
司嘉年年纪阅历毕竟摆在那儿,三言两语说中了要害。
司遥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忽而起了一阵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