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局促地站在原地, 简寻在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澄澈干净的水,不是茶也不是咖啡。
她莫名心安, 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简寻尚能活动的左手掀开电脑,就这样坐在他多年前习惯逗留的位置, 慢吞吞地点开了一份文件。
惯用手受限显然很困扰,而他也没打算把司遥晾在一边。
他简单扫过那份特别标记的重要资料, 目光从电脑前挪开,淡淡开口:“坐吧。”
门也进了,水也喝了,司遥在这刻想,她还有什么好矫情?抿抿唇,拉开简寻对面的那张椅子坐下。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舞动,眸底带着坦白的好奇。
“之前你问我,过去的事情算了好不好。”简寻直视着她,面色无比沉静,“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等项目完成,这件事就算了,我不会再回扬城,所以你放心,没人会继续为难你。”
司遥面露诧异,他说算了,是一笔勾销,今后不再跟她来往的意思么?
她甚至都没有想明白,她想要“算了”的只是那件不堪的意外,而不是……再次与他失去联络。
“我只是不想大家见面为难,所以……”她为难地看着简寻,轻轻吞咽,“何必弄得这么尴尬,我们现在正常来往不是很好吗?”
“你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他顿了顿,“司遥,我在跟你说公事。”
她的脸唰一下就热了起来,稍稍泛起红晕,瞧着无与伦比的俏丽。
“这个项目本来就需要你的配合,尤其是我现在受伤,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进度,整个项目落地的时间也会被影响。其中成本损耗、外宣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话语稍停,左手轻掂着方形火机,一下一下敲在桌面,“我总要为温景航考虑,毕竟他是掏了真金白银的甲方。”
“而且,时间拖太久,也难免耽误你出国飞黄腾达。”他声音冷淡,再次轻易掀起了司遥心底的风浪。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司遥心思不稳,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不好反驳,无从反驳。
她的五指下意识抠着光滑杯壁,只说:“那件事不着急。”
简寻忽感眸底一刺,从容地拨开打火机的盖子,指腹轻擦,只当那玩意儿是个趁手玩具。
“你的事急不急跟我没关系,只是我个人不喜欢项目延期,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工作。”
“好,怎么配合?”她干脆利落地答应。
简寻被她闪了一下,挑挑眉,眸色深沉如井,“你也听到医生的叮嘱,我现在缺个助手,衣食起居,会议工作,都要有人帮忙。”
司遥旋即睁大眼:“你、你要我当你助手?”
“你可以这样理解。”
“简寻,你别太过分。”她推桌而起,像见鬼那般瞪着他,心道他一次比一次要荒唐。
“就说个最简单的,我一只手怎么敲代码?”他把打火机轻轻搁在桌上,慢悠悠地举起左手,甚至有些卖惨般故意将支架磕到桌前,摆出一幅行动十分不便的姿态。
“你自己开公司还会缺人嘛?”
“都不在扬城。”
“那临时招一个?”
“要求高,找不到。”
“温景航他……”
“他能给我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吗?”
司遥心底猛坠,张了张嘴,被他这句直白又暧昧的回驳堵得说不出半个字。
她目光盈盈,心虚地挪开眼,意外在墙角瞥见了一个明黄色的乐高纸袋。
司遥遽然间像被电了一下,心跳失速,不知为何有了个莫名的猜测。
她只得再次把视线收回,垂眸低声说:“我学艺术的,不懂你的要求,而且我也不会照顾人,你还是找个家政公司请钟点工吧。”
“别谦虚,好歹一起住过两个月,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简寻轻描淡写地说出往事,司遥再次被他的坦白吓得脑袋空白。
她照顾他?
那段日子明明是他安排好一切,而她过得极不真实,放纵散漫,简直算得上无法无天,最多就是放榜那天看不得他自虐,所以学着下厨煮了一顿饭,最后也因为盐分超标被草草清理。
简寻那时还调侃她是不是想把他毒死,这样就可以扔下他不管不顾,再没人怪她违背诺言,却被司遥捂着嘴要求重新说,太不吉利。
两人最后笑笑闹闹又滚到了床上,酣畅淋漓地剥夺彼此的精神世界。
当然,如果那也算是她在照顾他的话,司遥不认为这件事有多难。
她没再跟他作言语上的纠缠,直截了当地问:“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