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话音抢落,又说了一个国际知名演奏家的名字,“不就是跟她们一样么,你以为我多不入流?”
司遥抿唇,没打算跟他杠起来。
他心有不甘那莫须有的指控,她耿耿于怀那下流卑鄙的侮辱。
她不问,他不说,虚伪地扮演老同学重逢的戏码,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往事层层叠叠淹没从容,船迟早有一天会沉没。
冷气沉默奏鸣,车内气温骤降,司遥有些耐不住,动作小心地抱起双臂,把自己的身体缩拢起来。
简寻瞥她一眼,抬手关了空调,松下几寸车窗。
外头的闷燥空气流淌入内,与冷气交换空间,一冷一热的对流,撩拨着司遥愈发纷乱的情绪。
又静了会儿,简寻从内兜摸出一张名片,捏在指间递向司遥。
她眼神闪避,面色冷静:“不用了,我们不会有工作往来。”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打算跟他玩些社交游戏。
简寻冷嗤:“司遥,这才是你,本来就该这样。装模作样扮好人、圣人,其实傲慢才是你的本色。”
他胳膊又往前伸近少许。
司遥冷眸看向他,唇角轻抿,平展成苍白的线条,她沉默了片刻,回应他:“说完了吗?”
简寻把名片递转,敛眸觑她,嗓音凉丝丝的:“这就是你跟老同学叙旧的方式?”
他眸色一折,长睫下压,从她透白脸颊流连到锁骨,眼神犹若凌迟刀锋,一点点瓦解她伪装的傲慢。
司遥秀眉紧蹙,性格使然,不愿再跟他唇枪舌战,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卡纸,囫囵捏在掌心。
简寻轻佻地扬了扬眉,表情说不出的潇洒浪荡,与这身正经西装格格不入。
他拿起手机,从容不迫地递出,“老同学,留个联系方式?”
他屡屡说到这个词,总要施加锱铢必究的重量。
司遥缓慢地眨了眨眼,稍稍沉息,抬眸望出前方的挡风玻璃。
有辆车会面而来,刺眼的车灯照进她的眸底,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
她下意识阖上眼,唇角稍颤,声音冷清温和:“还是原来那个。”
简寻猛一愣怔,面上散漫神色稍稍滞顿,他沉下脸,猝然间回身坐正,五指竟微微一颤,掩饰着把手搁在方向盘上。
隔了许久,他又问:“住的地方呢?还是原来那里?”
司遥轻咬唇:“不是。”她轻轻吞咽,“我自己住。”
简寻沉默片刻,“地址。”
她想了想,语气冷淡:“不必了,没其他想说的话,我在这里下车。”
她的手按在了门把上,简寻同一时间握住了她的腕。
她回头,他把她猛一拉近,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刻纠缠。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震动的屏幕上——何咏希,来电人的名字熟悉又陌生。
记忆拉扯着司遥往回飘荡,瞬间落在漫天白雪的那年冬夜,她脸色骤变,强扭着手腕想要挣脱。
简寻只有瞬间的犹疑,很快松了五指,司遥的手循着惯性摔落,她心底也随之坠落那般猛然失重。
他靠在椅背接通了电话,司遥头也不回地推门下了车。
她纤瘦窈窕的背影被车灯照透,影子拉扯偏移,犹如沉沉夜色里翩跹精灵。
简寻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一段,没发表意见,只简短回应:“我今晚回去。”
何咏希嗯了一声,随后想起什么,语气有些暧昧的揶揄:“噢对了,跟你说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会感兴趣的。”
简寻面无表情地掐断她故弄玄虚的话:“我知道,司遥回来了。”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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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直到回家踏实地坐到沙发上,面对寂静江景发了会儿呆,心底才再度涌上些许真实感。
她回家后直接把名片扔进垃圾桶,甚至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纸上内容。
酒意发散殆尽,理智逐渐回笼,茫然和意外,还有一丝她不愿承认的好奇。
她有些宿醉般的头痛,闭着眼,伸手轻轻按揉着额角,疲于应付周慕臣的关切追问。
“我已经喊人去查他了,不用担心。”
“他要是敢来骚扰你,我不会放过他。”
“温景航脑子进水,什么人都往圈子里带,我早听他提过有这么个人,没早打听来历,根本没想过居然是那个垃圾。”
司遥没回,他的电话又追了过来,嗡嗡声吵得她心烦意乱,决意先打发周慕臣。
她懒洋洋地窝在沙发,按开免提。
“我真没事,在家休息会准备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