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无知。”
俞韫望着天上圆月,冷冷开口,柔和但冰冷的月光撒下,落在她好看的脸上,仿若渡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明日我们带你出去诊治百姓,収王会跟着,齐沥大抵是做不了什么手脚。”俞韫道,似想起了什么,冷笑道。
“更何况这几日他忙着找人打生桩。”
闻榭嘴角勾起嘲讽,道。
“早些便听闻这外面的世间乱,不想,是这般视人如草芥。”
俞韫眼眸微垂,似低喃着自言自语道。
“再过一段时间,便太平了。”
闻榭远离世间十几年,并不知道俞韫口中的太平是什么,索性看向对方,目光探究,笑道。
“我猜,你已经算不得是个‘人’了吧。”
俞韫倒没有在意,笑了笑,其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懂,看向远处,道。
“我早知瞒不住你,其实我自己也清楚……”她话一顿,后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却感受不到那里有一丝一毫的跳动,似自嘲般再次开口。
“从我这里再也没有跳动过时,我就知道,我早已是死人之躯。”
“但是,即使是死了,我的恨却让我又活了过来。”
闻榭放下酒杯,礼貌般问道。
“阁下可否让我把个脉。”
俞韫神色复杂,但还是伸手了。
闻榭搭上对方的脉,眼眸微闭,感受其中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脉象,半晌,才放开,再睁眼时,看向俞韫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你是南疆那边养的药人,又不似药人那般神志不清,我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才能保持清醒,但是……”闻榭顿了顿,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俞韫一笑,是对自己生死的淡漠,道。
“说吧,我最多再活几年?”
“三年。”
三年,俞韫喃喃,后抬眸,笑得如冬日破晓的暖阳,好看而耀眼,照拂了所有人,却唯独漏了自己。
“三年啊,够了,够了。”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下面坐在秋千上的人身上。
那人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光是看背影,都让人觉得在这夜幕之中缥缈得似画中仙。
这几日白榆也是累坏了,现在估计是坐在秋千上睡着了。
俞韫落在白榆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不同于以往的装模作样,这是给她独自一人的温柔。
闻榭顺着俞韫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令人惊艳的背影,但她注意的不是这个。
“你,给她下了蛊对吧?”
俞韫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闻榭这时也明白了刚才把脉时探到的一丝异常是什么,目光里是对这人的看不懂。
那不是普通的蛊,冰蚕蛊,世间仅此一对,附着在两位宿主身上,准确的来说,是心脏上。
大多的蛊都能通过母蛊控制人的神智,或者让人死于非命,但冰蚕蛊是个例外,它对两位宿主百利而无一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此两条命便是相交了。
“我看你的样子,难道舍得她跟你一起死。”闻榭道。
俞韫摇了摇头,道。
“舍不得。”
“那你……”
俞韫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
“闻姑娘还是不要再问下去的好。”
到那时,取不出蛊虫,便把自己的心脏取出来。
闻言,闻榭倒也没有要过多插手别人的事。
俞韫笑着看向她,道。
“说说你吧,闻姑娘,据我所知,神医谷的医术传男不传女,你是……”
闻榭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
“的确如此,但我兄长他惜才,常常偷偷教我。”
“原来如此,闻姑娘如此人才,不必和那些老顽固计较。”
闻榭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牵强而无奈。
她微垂眼眸,似陷入沉思。
她的出生,在万众瞩目中又令人失望至极,人人都羡慕她的天赋,但又人人对她说她要是个男子该多好。
就连属于自己的名字他们都不曾给自己,闻榭,本该是个男孩。
她不明白,觉得是自己的错。若不是兄长开导自己,告诉了她,从来不是她的错,是他们嫉妒她,是这些陋习毁了她。
兄长说,只要她比任何人都优秀,自然能让那些人闭嘴。
她在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可是除了兄长,所有人都无视她的成果。
她出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她只是个女子,也不比谷里那些男子差。
她的性别,从来不是他们拿来嘲笑的资本。
世间不公,那她就打破规则。这是兄长时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思到最后,她抬起的眸子越发明亮坚定,后拿起傍边的酒壶,道了声“告辞”,便跃了下去。
俞韫也跃了下去,但是是落到白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