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委托人的父亲熟稔地带着巫女和猫主人走过去,也不见他和工人打招呼。
巫女抬头望去, 牛舍里被栏杆围成一个个小号牛圈, 每个方格里面挤了六头牛。就像是城市里格子间内的打工人一样, 这些牛群在转身都困难的格子栅栏里面,头从栏杆中间伸出冲着食槽, 吃着谷料,或是呆呆望天。
再像打工人耗尽一身精力给公司老板赚取剩余价值一样,牛群在这机械性的饮食中长大,养出一身肉料,成了这位社长名下连锁餐饮店的盘中物。
路上这父女俩都没有人解释情况,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巫女问,“现在可以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了吗?”
社长看向牛群,神色中又掩饰不住的喜悦,也有一丝畏惧隐藏在后面。他不自然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头牛需要驱邪。”
嗯,继给猫驱邪之后,又需要为牛驱邪了。巫女想,自己这是不懂动物的语言,否则,大可以挂个招牌给动物们宣传,还省了通过人类的中介手续。
“在哪儿?”
“就在这儿。”社长停下了脚步。
此时小林鹤跟在他的身后,委托人坠在最末尾。巫女眼角看到了抹反光一闪而过。
小林鹤不动声色,往前从社长先生错开的身位中,看到了栏杆后面的牛。
面前相邻的两个牛圈里面没有排得满满当当,因此显得比其他挤在一块儿的牛群宽敞些。但是里面的大家伙们显然没有享受的意思,它们一个个都躲在角落,离群索居,仿佛患上了自闭症。有人靠近,嗅到了陌生气味,这几头牛开始焦虑不安,牛蹄子神经质地剐蹭土地。原本靠近食槽的牛此时躲开接近的人类,它“哞”了一声,四肢怪异地往里走,不协调的姿势就好像蹄子是被硬安上去不会使用一样。
这一声牛叫就好像把其他同类唤醒,原本孤独的牛纷纷身体颤动,蹄子抖动,也叫了起来。顿时“哞”的叫声传染一般在牛舍内回荡,被腥臭的气浪裹着四散开。这两个牛圈里的大家伙们温顺的性子不再显现,突然,不知道是谁点燃了火星,一只牛冲撞向它的同类,完全不顾自己不听话的四只蹄子。
一个接着一个,牛圈的里大家伙们撞成一团,尖锐的犄角把同类戳得鲜血淋漓。
“这就是它们中的邪?”
这话是尼克主人说的,小林鹤向后一瞥,看到她虽然发了言,却借着自己掩住身形,被衣服挡起来的手中似乎持着什么东西,不过在前方的社长先生完全看不到委托人的动作。
“没错。”社长说,他接着又用低低的声音喃喃自语,“但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巫女小姐,开始仪式吧。”尼克主人催促道。
小林鹤没有回头,她的手伸向长刀的途中一拐,改为拿起御币,长长的白色纸条在她手中晃动,像是一蓬倒垂的海藻,随着巫女有节奏的挥舞后,空气中一片寂静,除了持久的腥臊味涌动,无事发生。
社长先生仿佛和牛一起冒出问号。
“巫女小姐,继续仪式啊。”他看着停下来的巫女,不解道,“像昨天一样的斩掉邪魔啊,我看你还换了把更大的刀,是因为今天驱邪的对象也比猫大多了吗?”
“没什么邪魔,”被社长注视着的巫女平静地开口,“昨天我只是撒了木炭粉。”
“什么?”社长惊愕,他看看依然在狂躁的几只牛,又回头看看亲自戳穿戏法的巫女,不可置信道,“昨天那只猫明明……明明恢复正常了?!”
“那是因为我给尼克用了镇定剂!”委托人说,她举着一个手持DV从巫女身后走了出来。数码摄像机的镜头正对着牛群,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三人面前。
男人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我在叫醒你,”委托人道,“父亲,你还不愿意承认吗?这些牛就是患病了!”
“它们患上了疯牛病!就和我的尼克一样!”她急切地说道。
某种不愿面对的事物终于被戳穿,社长似乎才发现房子里有一头大象,他面色苍白,厉声喝止,“不要胡说!这可是关乎家里生意的声誉,别乱传一些风言风语。”
“您也知道工人们在传些什么话,”尼克主人苦笑,“如果您一定要让我捂住耳朵,就不要把我送去英国留学啊。我原本也不认识什么动物疾病的。”
但是疯牛症,最初就是从英国传来的病啊。在猫猫尼克一开始行为反常的时候,她就把它送到宠物医院。结果跑遍几家医院,都没人给她说出一个具体答案。后来还是有个医生不忍心,悄悄暗示她去看过往的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