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那个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我说我没有做那些事?你会信我吗?”
邱裕刚说完就自嘲的一笑。怎么会信呢,自己这样的风评。“至于这个案件本身……。或许你会觉得我为这个案子发表的辩护意见很过分,可是证明被告有罪那是公诉方的责任,不是我。检方做好检方的事,我做好我的事,对立的两方,从而保证公平正义,这就是现代审判制度的意义。这个案子退补(笔者注:退回补充侦查)了两次,两次公安都没有补充到任何材料。批捕的时候,检查院曾经因为证据不足不予批捕,之后退回了公安。后来,公安又报了一次批捕,依旧没有批捕。因为没有证据。最终第三次才批捕的。或许你们相信那个姑娘,可是没有证据,这是一个没有证据的案子。或许你会觉得无奈,会觉得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证明。但是这就是程序正义,这就是法律啊。有个词叫疑罪从无,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认定一个人有罪吧。”
“可是你呢?”
没有想到自己会获得回应。邱裕惊讶地抬头。
“你相信那个女孩吗?你认为那个嫌疑人应该受到惩罚吗?那个女孩……”我认识,我相信她,“才刚满十六岁,遇到这种事,她可能一生都会背负阴影。你却当着她家人的面那样说……不残忍吗”。
“我……”
邱裕闭上眼不愿去看卫惜卿的表情。
“不相信。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信,没有证据的陈述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她转过身,准备阖上门。“你想骂我也没关系。我就是这样的人。”
时间回到现在。卫惜卿站在邱裕的床边神色别扭,端过一碗现煮的姜汤。
“我不欠你了,现在。”
邱裕看着那碗棕色液体,神色复杂。往日没和苏婉婧分手时,每逢例假来临前期,苏婉婧都会熬了姜茶给她,邱裕是个极其极其挑食的孩子,所有的配料葱姜蒜香菜洋葱她是一律不吃的。她不吃苏婉婧不逼她,然而她痛极了,下次就会乖乖地吃下苏婉婧备下的姜茶和止疼药。
自己好像,伤害了很多人。
不免露出歉疚神色。
卫惜卿拿着热水袋走过来,就看见了邱裕此番表情。又来了,她心想,又是像落难小狗一样的神情。放下热水袋,看见邱裕那痛苦的神情,还是心软了下来。卫惜卿坐到了床边问道:“家里还有止疼药吗?”
邱裕摇头。家里的止疼药都是苏婉婧或是周洲给她备好的,此刻她孤单一人,周洲状态又不好,还有谁会为她准备得事事周到。
“那么……”
卫惜卿说话有些吞吐,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是不是过于冷血了?
“要给你揉一下吗?”
“什么?”邱裕有些受宠若惊。
翻身上床,卫惜卿别别扭扭。
“我虽然讨厌你,但我也依然是你姐姐。”
是啊,是姐姐呢。
倒也不用这么一直提醒我。
邱裕感受着,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卫惜卿手指的温度,在自己的腹部缓慢的绕着圈。她能想象的到被子下的手的运动途径,以及去除掉那层布后的触感。卫惜卿是心无旁骛地在帮邱裕去痛没错,可是邱裕不是。这个用手指正在她肚子上画圈的人是卫惜卿,这件认知在她心上划下涟漪。
邱裕一把抓住了卫惜卿被子下的手。
“卫惜卿。”
对一个人的称呼能体现出很多东西,喊全名,喊小名,喊外号,喊专有名称都代表着不同的感情。此刻她只能喊出这略带生疏的名字。
“嗯?”卫惜卿不解。“怎么了?”
邱裕握住了卫惜卿的手,问道:“你一直这么同情心泛滥吗?”
此时此刻,你既没有对我破口大骂也没有对我语带嘲讽,甚至没有冰冷神色。那是不是说,现在的你,没有那么厌恶我了呢。还是说,你只是一个过于心软的人而已。
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卫惜卿想抽出手去,却被握得更紧。她抬起头,看着邱裕的嘴一张一合。她听见邱裕说:“房间里那些空着的抽屉你可以放你的东西。冰箱里面我也一分为二了。你是过来住的。用不着那么拘谨。被讨厌的人是我,所以就算有人需要退让需要龟缩,也不该是你。”
卫惜卿有一些发愣。
带着颤音,邱裕微弱的声音又继续在房中响起。
“我知道你想避开我。其实……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消失的,在所有的公共空间。如果这样你也还是感到不便,我搬出去也没有关系。你就安心的住吧。”邱裕的脸上有着疼痛带来的汗液,还有让卫惜卿不解的神色,温柔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