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再在那里呆下去。
她回来又离开,明明好像幻觉一样,但是我却没法再在那里呆下去。
离开的那天,母亲来送我。
她说:我没想到你会走。
她说我从小就自律没让她操过心,长大了却闹上这么一出,倒宁愿我小时候调皮一点。
我没有答话。
临进安检前她递给我两张旧照片,是我不曾见过的。
照片上是卫惜卿,约莫五六岁的时候,身旁是怀里抱着小婴儿的我母亲。还有一张,是小小的卫惜卿拉着那小婴儿的坐在床上,看背景,有些像家里的老房子。
母亲拉出我的手,抚我的发。她说:那时你刚出生,卿卿她妈妈正巧在附近,带着她过来探望。说来也怪,你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是那样,除了我和你爸爸,谁逗你都哭。只有卿卿不一样。我早该知道的,你从小就只喜欢这一个姐姐。
她喃喃,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吗?你说得对,你才是最害怕的那一个啊……你从小胆子就小…
我知道,她是一个太善解人意的母亲。
世界一刻不停。每日为学业奔波的日子让我充实,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我又开始喝咖啡,睡眠时间也越发的少。不分昼夜的念书,因为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我总觉得世事都不再与我有关,我想不只是因为她的缘故,只是因为我看多了人心变故与颠沛流离,罢了。
只是因为周洲曾告诉我须信人生如幻。人生既然是场幻觉,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直到她离开,我才知道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我一直觉得,爱是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东西。
从小,我就对爱这个字充满了恐惧。年少不知为何,直到我的朋友告诉了我八句佛偈。我能记得她解答时那笑容中透露出来的调笑:“你都不看书吗?”。对她的调笑我表示了反驳,却记下了她说的话。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爱,果然是令人恐惧的东西吧。
而后,我的朋友又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因为‘爱错’所以人生道路遍布荆棘的她并没有得到任何爱的帮助。
我,恐惧爱。
不,哪有那么复杂,我只是因为恐惧爱的对象罢了,脱离了认知不受掌控的情感。只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爱你。
爱你,让我觉得恐惧,所以我拼命逃离。
爱,到底有什么力量?
“爱没有任何力量吗?你的朋友没有在爱里获得任何帮助吗?”
邱裕听着对面人的追问,挑了挑眉。“人活着,得相信那力量才行啊。”
后来我那个朋友真的因爱脱离了荆棘森林。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无知的的。
无论何时,即使记忆里长埋着伤痛。或者,越是在那些不能不对生活妥协照单全收的日子里,爱就越是重要。因为它能温暖内心啊,再没有比这更坚实又更柔软的保护了。
也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勇气了。
可是当时的我并不懂得。
“所以后来你和她……怎么样了?”
邱裕却没回答,她只是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故事到此结束,小孩子快回去吧。”将果汁塞进听故事的人手里,“别喝太多酒。”
邱裕甩手离开,不管后面的人如何叫嚷。
下雪了,邱裕将围巾在脖颈上又绕了几圈,直裹到鼻子上,踏着雪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想起这场对话的伊始。
我爱的那个人,是我的姐姐。
我有一个姐姐,从记事起就一直是我天空的姐姐。
我对她……
是呼吸一样的爱情。
是5岁的棉花糖,6岁的卡片,7岁的玩具,8岁的弹珠,9岁的游戏机。
是她喂我的每一口饭,系起的每一次发丝,穿上的每一件衣。
是每一个拥抱,每一声呼喊,每一次抱住我亲吻我的发尖抹掉我的眼泪。
她是我的姐姐。
是我不能爱的人。
她是我的姐姐。
是从我出生的那时起就存在于我生命之中的人。
是我像呼吸一样不能割舍的人。
她是我的姐姐。
她存在在我的每一次呼吸里。
邱裕呼出一口寒气。
是啊。
卫惜卿,你存在在我的每一次呼吸里。
正因为你存在在我每一次呼吸里,所以更感到疼痛。
我一出生就与你相识。告诉我,占据了我人生大部分时光的你,要我怎样才能放弃?
第154章
身后有人追了过来,踏着薄薄的雪。“等等!”她抓住了邱裕的手。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寒风凛冽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