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缺氧而有些意识模糊的邱裕迷茫地看着她,在湿乱的发丝间,在匆匆滴落的水滴间,她看见了:因为慌乱而微微凌乱的发丝,因为喘气而微张的性感嘴唇,因为跑动而发红的脸颊,因为担心而……宛若星空的柔情目光,以及……轻轻抚上来温暖又安心的手。轻柔地触感停留在脸上,一点一点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液体混合物。宽大的毛巾,落在她的头上,扒开了她那湿润的发。她终于清晰地看见那人的脸。“一如从前美丽。”她的话含在嘴里语焉不详。
从涣散到迷茫,从迷茫到清晰,四目相对,邱裕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任由卫惜卿处置,生怕一动,此刻的平静氛围就会消失。然而,卫惜卿从不会随着她的心意而动。终于卫惜卿站了起来,收起那柔的泛水的目光,板起了脸,开口依旧是毫不留情地语气。
“邱裕,你也太脆弱,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还敢轻生?!”
邱裕咬着下嘴唇,也收起自己所有的混乱情绪,露出尖牙。
“你傻吗?谁用洗脸池自杀啊,受不了自己就起来了好吗?”
关心则乱,卫惜卿知道邱裕说的未必不是实话,那一秒她是真的害怕了。所以……她并没有真的去考虑事情的合理性,她有些生气,生气担心慌乱的自己。
“嗯,我傻。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手腕却被禁锢住了。
“你不留下来吗?万一我出事怎么办?”
邱裕那张看似回击地冷酷嘴脸没有维持几秒。她拉着卫惜卿的手,哭喊出了声。
“万一我……用浴缸呢?留下来……就今晚不行吗?”
“行”。
卫惜卿出乎意料地给了邱裕肯定的答案。
“别误会,我只是担心我妹妹而已。昨天不是给我拿了新毛巾和牙刷吗?不用可惜。”
她低头看了眼邱裕垂着的手,完全湿掉还渗出了红色液体的纱布。这个混蛋……
“你,去把药箱拿来。”
可是卫惜卿并不会处理伤口。她看着药箱眯起眼皱起眉压抑住想把邱裕这个混球痛殴一顿的愿望。
邱裕却笑了,呵呵的笑了。
“都说我自己弄就好了,”她麻利地换药重新裹好纱布。
“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而且单手也完全没关系。不用为我担心。”
“我不担心你。”卫惜卿毫不留情地站了起来。“去睡了。”真没面子。
卫惜卿再一次地留宿了。隔着一堵墙,邱裕却无心睡眠,她开了门来到卫惜卿房前却并不敲门。
“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悸动了……”她靠着墙苦笑。“不行吧……已经是最远的距离了。”
她深知,无论她再做什么都只能拉远两人间的距离,唯有在姐姐妹妹的皮下,她和她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交集的可能。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也终于丧失了所有勇气,于是只能……拿上了钥匙,离开了那栋房子。
令她意外的是,在楼下晒月光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明亮又简便的穿着却略显落寞的背影,昂着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周洲家的窗户,脚边凌乱拉开的塑料袋里露出了绿色易拉罐的顶。她缓步走过去,望着那人弯弯的桃花眼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桃花眼弯着眼看了她一眼,一边笑着递过啤酒罐一边说:“被赶出来了,不让陪床。”
邱裕摇摇手婉拒了递过来的酒靠着张萌坐下。“我是说,你怎么在她楼下?”
张萌依旧在笑:“果然和婉婧说的一样,无论什么情况都滴酒不沾啊。”弯着的唇轻轻抿了口酒。
“我在看周洲家的窗户。不知道是哪一扇呢……”她叹了口气,转过脸对着邱裕。
“她说的是谎话,对吧。”不是问句,因为她很肯定,不说是谁,因为她相信邱裕听得懂。
邱裕下意识摇头。
“是实话。”
“我知道不是。周洲并不知道你昨天没说完的故事。”可是张萌并没有相信邱裕的否认。“告诉我吧,真相。”
“既然看出是谎言为什么……为什么刚刚表现得像是相信了一样呢?”邱裕问。
为什么呢?张萌拉开一瓶新的啤酒一饮而尽。
“因为…每个人都有不想说出口的真相,也有即使受伤也不想去指责的对象,就装做被欺骗,装作相信她给的答案。伤口,并不是揭开来就会好的,总是被揭开的结痂最后即使痊愈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既然知道后面一定是悲伤回忆,为什么要让她再次面对。就算逃避,也不想去触碰已经结痂的伤口。不过……还是想知道,还是要知道真的答案,这样才能避免她以后可能受到的伤害。邱裕,告诉我吧。故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