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人仿佛回到了主场,纷纷要求张棹歌作诗,而且每过一道门、每遇到一个障碍就得作一首诗,作不出诗,哪怕天黑了也不能将崔筠接走。
张棹歌说:“可你们想过没有,是七娘招我为婿,这催妆诗难道不该她来作?”
崔氏族人:“?”
围观的亲友:“???”
崔元峰的妻子韦燕娘说:“哪有让新妇作催妆诗的,是你要催她出门,并非她催你出门。”
张棹歌恍然大悟,说:“那她应该作催我接她出门的诗,嗯,以后就叫催门诗吧!”
邱斛和戚秧等人气势如虹地喊:“请新妇作催门诗。”
这声音喊得后院房中的崔筠都听见了。
后院的女眷们一头雾水,直到有人将张棹歌的骚操作转述给她们听。
众女眷:“……”
崔七娘知道她即将要嫁的人如此奇葩吗?
崔筠知道,而且她不仅没生气,还笑得花枝乱颤,旋即让朝烟取纸笔来写了一首诗送出门去。
张棹歌得了诗,就进一道门,然后继续等。
作诗根本就难不住崔筠,很快,张棹歌就来到了宾客齐聚的堂上。
由于大唐的婚礼一般都是在晚上举行的,因此,崔筠出来时已至深夜。
这会儿城门和坊门已关,但之后还得举行奠雁礼。
待这些仪式结束,崔筠终于可以登车与张棹歌一起返回昭平别业时,天色都已经亮了。
得亏张棹歌身体好,熬得住。
她对崔筠说:“你困了就在车内睡一下。”
崔筠睡不着,因为迎亲之路最大的危机这才开始。
一般情况下,新郎接了新妇在归家的路上,迎亲或送亲的人设障碍拦车索要钱财,这就是婚俗中比聘礼还要破财的“障帐财”。
张棹歌这边的牙兵自然是没有胆量拦车索要钱财的,而崔家的送亲队伍也不敢跟牙兵们干上。
但并不是迎亲、送亲双方都安分守己,这个劫就能渡过去的。
这世上还会有许多强盗、豪强,会借这个机会拦路抢劫,拿不出足够多的钱,新妇被带回自家事小,遇到那些本就有歹心的人直接将新妇劫走辱杀才是真要命。
好在,她们这一路十分顺当。
可崔筠不知,这一路并非无人设障拦车,而是张棹歌提前派人去探路,将那些人都驱逐了。
直到回到鲁阳关。
崔筠已经熬不住伏在车中假寐了起来,摇晃的车子忽然变得不再摇晃,甚至慢慢停下,她当即就醒了过来。
透过帷幔,她看到了镇守鲁阳关的镇兵们。
暗暗叹了口气。
她担心的正是这些跟张棹歌不对付的镇将及镇兵们,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军事冲突,届时杜秉骞那边也不好交代。
胖副将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张棹歌,后者正等他出招呢,岂料他退到了一边,说:“放行。”
别说崔筠与暗中窥视的郑和义、孟甲岁派来的耳目了,就连张棹歌也颇有些吃惊。
他居然没有借此机会勒索一番?
张棹歌虽然猜不出他的心思,但还是朝他拱了拱手,说:“今日我大婚,得空的话不妨来喝杯喜酒。”
这回轮到胖副将惊讶了。
他之所以选择让步,是考虑到汝州如今归曹王节制,而张棹歌又入了曹王的眼。他在张棹歌大喜之日刁难她只能逞一时之快,哪天张棹歌被召还军中,又立下战功,地位必然在他之上。
他们之间有此大仇,以张棹歌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报复?
再说,他跟张棹歌其实本来没多大的仇,当初只因张棹歌是外来的人,又比他能干,他有些嫉妒罢了。后来受孟甲岁怂恿,而上司郑和义对他排挤张棹歌的行为也是采取放任的态度,他才会越发明目张胆地挤兑她。
上次他找茬张棹歌,听了她那番话,一个激灵,耳目就清醒了许多。
他以为张棹歌不会买他的账。
张棹歌是当着众人的面邀请的,可谓是坦荡赤诚,不掺半分虚情假意。
他忽地生出一丝羞愧尴尬。
第42章 同床
胖副将名叫仇果。
在收到张棹歌的邀请后, 他本心虚惭愧不敢登门,可转念一想,他受邀却不登门, 那不是明晃晃地拒绝同张棹歌缓和关系?
于是散值后,他匆匆跑回家翻箱倒柜。
他的妻子还以为家里遭贼, 都拿出棍棒准备跟贼人搏斗了, 却发现是他。
仇妻问:“你做什么?”
仇果苦恼地说他要去昭平别业喝喜酒,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太贵重的他没有, 也舍不得;太便宜的又拿不出手, 这会儿正纠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