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棹歌说:“我的祖宗来头更大,乃黄帝之孙挥公。”
“大胆,你竟然假冒皇亲!”韦兆怒斥。
“噗。”屏风后的崔筠没忍住。
他一开口,崔元峰就知道让他们进行文采比试比到最后就是个笑话。
至于王贺骋,比韦兆更加不学无术。
曹王判官说:“张押衙所说的黄帝乃炎黄二帝中的黄帝,非当今圣上。你自诩自幼饱读诗书,又在长安游学多年,怎么连黄帝都不知道?”
王贺骋没憋住,大笑出声。
怼得好,韦兆往后还敢在他面前装文人雅客,他就用这事来反击!
韦兆面色涨红,说:“学生所涉猎的乃诗书经史,不是那些没有出处的神话传说。”他恨恨地瞪了张棹歌一眼,问:“你说的挥公跟你有何关系,如何证明他是黄帝之孙,可能说出个出处来?”
屏风后的崔筠替张棹歌捏了把汗。
崔元峰暗暗赞许韦兆的反击精准到位。
但他们并不清楚,张棹歌之所以会记得黄帝之孙叫挥公,就是在扒张姓起源时查过书,并记忆深刻。
她说:“《世本》所载:张氏,黄帝第五子青阳生挥,为‘弓正’。”注1
随着她话音落下,全场忽然寂静,落针可闻。
大抵是没有人能料到她还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韦兆嗤笑:“《世本》是什么书,闻所未闻。”
“你闻所未闻,说明你孤陋寡闻,该多读书。”
崔元峰急忙给韦兆找补,把矛盾转移:“《世本》诸多篇目早已散佚,如何能验证你所言?”
张棹歌说:“南阳丞想知道它出自《世本》哪里,可自行翻阅查证。”
崔筠不给崔元峰趁机纠缠张棹歌的机会,补充说:“大伯父,记载了此事的《世本》篇目可从《汉书》十志的《艺文志》中验证,我记得家中的藏书中便有《艺文志》,后来遭逢战乱,大伯父为保全这些书籍,给收进了祖宅的藏书馆。”
崔元峰眯了眯眼:她这是在讨还那些书籍?
旁人只看出崔筠对张棹歌的偏袒,曹王判官却注意到了崔筠的才学,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崔筠不管众人的反应,又对曹王判官说:“陆判,既是为我招婿,可否提一提我的择婿条件?”
崔元峰暗道不妙,然而比他回应更快的是曹王陆判官:“可。”
崔筠说:“我们成婚后,必须住在昭平乡。”
众人开口:“这不成了赘婿?”
王贺骋的家业都在襄州,无法在昭平乡常住。
“第二,在我生出嫡子前,夫婿绝对不准有外室子。”
这一条就直接将韦兆排除在外了。
大家都在等她说第三个条件,等了好会儿才意识到她说完了。
条件就两个,好像也不是那么苛刻。
“你怎么如此善妒?”韦兆心虚质问。
张棹歌反问:“你该不会是有了庶子吧?这可不是游学之人该有的求学态度。真正好学的人,必定是一心一意追求学问的,在事业未成之前,哪里会有心思去生孩子?”
众人:“……”
歪理,但没法反驳。
陆判官始终没忘记他过来的目的为了替一对大龄未婚男女解决婚姻大事,他直奔主题:“既然崔七娘的条件放出来了,你们愿意的就留下,不愿的就此退出吧。”
王贺骋犹豫了下,还是没走。
他想,万一崔筠会选他呢?
等他们成了亲,崔筠还能控制他去哪里住不成?
而韦兆也厚着脸皮留下,他有庶子又怎样,不会让区区庶子动摇正妻和嫡子的地位。而且以他的家世还有才名,崔筠有什么理由不选他?世上女子可是以嫁进士为荣的,虽然他现在还不是进士,但考中进士是迟早的事。
令他们俩失望的是崔筠亲自点选了张棹歌:“我想招张押衙为婿。”
韦兆急了:“论家世和才能,我哪比不上他了?”
王贺骋虽然也很懊恼崔筠不选他,可他更想嘲讽韦兆:“才能?连黄帝和《世本》都不知道的才能吗?”
“你——”
“你们闭嘴,净叫人看笑话!”崔元峰呵斥,二人吓了一跳,悻悻地住了嘴。
他转头对崔筠说:“七娘,你年少失怙失恃,无人教你辨识人心,才令你被有心之人用花言巧语哄骗了去。”
崔筠从容淡定地朝崔元峰一拜,起身后,说:“过去数年,承蒙大伯父教我辨识人心,七娘受益良多。虽未能学会大伯父十分之一的本事,但也略微能明辨孰是良人孰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