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风和木匠此时已经大汗淋漓,在张棹歌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恨意汹涌。
张棹歌喝了口冰冰凉凉的糖水,蹙眉:“你们能不能行啊?我以前操练底下士兵时,再猛烈的太阳他们也无所惧。”
“我们不是健儿。”林长风咬牙切齿。
张棹歌挥手,一脸嫌弃:“这点耐力都没有干脆别学了,教又教不会,你会干吗?你能干吗?教得我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
林长风差点暴走:你教了个屁啊!
早上厨房蒸了寿包,韦燕娘都还没吃上,张棹歌倒是先吃上了。
好不容易等“他”吃饱喝足,“他”又嫌教学环境不行,非得给“他”找张榻来,还得给“他”准备糖水润喉。
等正式教学,又说得云里雾里,还说他们没有故林那么聪颖,故林一点就透压根就不用“他”多说就能领会其意。
虽说他本来就打算借没学会为幌子去昭平乡的,可当张棹歌真的不打算让他学会时,他哪里还坐得住。
崔筠心想,张棹歌是懂制造仇恨的。
好笑之余不免有些担忧:可别真把人得罪狠了,到时候走不出这宅子。
她走过去:“大郎,吉时到,该去给大伯娘祝寿了。”
被烈日晒得汗流浃背、头晕眼花的木匠登时觉得崔筠美如天仙、声如天籁!
张棹歌扔下林长风等人直接跟崔筠走了,还用林长风能听到的声音向崔筠感慨:“这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木鱼敲七下尚且能听个响,他们的脑袋敲七下,嘿,都是草。”
崔筠:“……”
真损。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林长风终于撕开温和的假面具,愤怒地掀翻了那张矮榻,吓得木匠瑟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突然,张棹歌的脑袋从墙后伸出来,说:“希望下午回来的时候,能恢复原样。年轻人还是心浮气躁了点。”
林长风吓得险些心梗。
——
给韦燕娘贺完寿,张棹歌继续去指导“最差的一届学生”,好几个客人见状赶紧指派身边的仆役去偷师。
然后,被张棹歌折磨的人数倍增。
林长风见有这么多人跟他一块儿挨骂,上午被张棹歌折磨出来的心理阴影都驱散了不少。
崔筠确定张棹歌就算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殴也能安全脱身后,出门去巡查自己在邓州的那点产业。
她在邓州的产业并不多,只有她出生时祖父崔浩所送的两亩菜园和一个磨坊。
菜园只有一个老媪打理,因此崔筠也不指望它能给家里带来多少进账。
磨坊的进账相对多一些,几乎每日都有人来磨面。磨一石小麦收十文钱,一天能磨三十多石,一个月能有近万钱。
巡查完,崔筠就带着李彩翠、朝烟去坊市转悠。
她准备在这里买间铺子,往后造出楮皮纸、印刷出书籍就能送到这里来售卖。
不过,这个意图不能这么早暴露,因此她假装是出来逛街的。
恰巧路过一家卖胭脂、香粉的铺子,她想起张棹歌每次沐浴完都会飘散半个时辰的香味,就进去看了圈,发现始终没有东西能对得上那种特殊的味道。
这时,铺子里来了一对主仆。
掌柜认识她们,冲那女主人笑:“齐娘子,铺子新进了十一味香料,可要瞧瞧?”
女主人颔首。
掌柜让人去取香料时,女主人便也在铺子里左右瞧瞧,她从崔筠的身旁经过时,那飘溢的香味让崔筠灵光一闪,喃喃自语说:“那香味莫不是调和了诸多香料而成的傅身香粉?”
齐娘子以为崔筠是被她的香味所吸引,不由得驻足,心中欢喜之余又有些自豪,说:“难得有人能闻出来。不错,我的傅身香粉正是加入了多种香料。”
崔筠见对方主动搭话,秉着求知的念头,跟对方探讨起了香粉来。
香粉有很多种,大部分都是以熏香的形式熏衣服,让衣服持久留香。有一些香方则是给人服用的,说是三五日身上就能散发出香味,可崔筠没见过。还有一种傅身的香粉,顾名思义便是涂抹身体,使身体干爽透香。
很显然,齐娘子所用的就是这最后一种。
她说这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出门一趟动辄流汗,因此敷了香粉在身,不仅能遮盖身上汗酸味,还能保持干爽舒适。
崔筠问:“有没有沐浴时用,用清水洁净后依旧能留香的香粉呢?”
“沐浴用皂荚就行,用香粉得多糟蹋香料呀。”齐娘子说。
崔筠觉得,以张棹歌的个性,这种“糟蹋”香料的行为还真的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