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烜没有听到回复,她像是一只被打败的黄鼠狼自顾自地钻进了院子里躲藏。
厉烜呆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在不停她使唤地下沉。
她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不能替代厉焉亲生女儿的地位,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替代。厉焉赐给了她姓氏,带她回了一个安稳的家,给了她出国深造的机会,给了她登上领奖台的资格,给了她在九岁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厉烜应该感到很满足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不知足呢?
——
2006年11月10日
“姚云,1998年出生,具体出生日期不详,籍贯不详,身体状况健康,各项功能健康。你确定要领养这个小姑娘吗?”李叔问道。
“她昨天在卡丁车场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好苗子。”年轻的厉焉说道。
“小姑娘是挺有天赋的,这身世也是可怜,但你也没有必要领养吧?”
“她的天赋不好好被培养会被浪费。”厉焉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我先去和院长说一声,在回去把手续补办好。”
天赋、被浪费。
九岁的厉烜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发现他们要出来就偷偷地跑走了。
九岁的小厉烜在几天后得知自己将要被一个来自北京的阿姨领养后欣喜若狂,却又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她依稀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领养,她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就会再次被抛弃,她害怕一个人在此面对夏日的电闪雷鸣,她不想再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在大街上流窜哭泣。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厉烜了。”厉烜稚嫩的小手被温和的手捧起,那女人蹲下身和她说话,“我是你的妈妈,叫一声妈妈好不好?”
厉烜知道这是领养自己的人,低下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妈妈”。
那个女人高兴地亲了亲她被冻得有点发红干裂的脸颊,把小厉烜搂在怀里:“等过几天妈妈带你回家。”
同年11月18日
厉焉带着办完的手续,领着厉烜从天津福利院乘车到北京。
在车上,厉焉问厉烜:“你知道你的生日吗?”
厉烜那时候十分沉默寡言,只摇了摇头。
厉焉思考了一会儿:“那今天就是你的生日,好不好?妈妈要带厉烜去北京过好日子了。”
厉烜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好日子,只觉得自己有妈妈了,眼睛笑起来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脆生生地答应了。
厉烜就这样和厉焉手牵着手,稀里糊涂地住到了镜湖天地这套大别墅里去。
小厉烜有自己的房间,深秋的北京已然北风萧萧,吹打在的窗户上声音像极了福利院夜晚总能听到一些远方山坡传来的怪叫。
小厉烜在这间房间里住的不安稳不踏实,她常常做噩梦,又梦到了住在福利院时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受冷遇的场景。她半夜被吓醒后,小脸满是眼泪,光着脚就要想敲门和厉焉一起睡。
可是小厉烜太懂事了,她想,妈妈明天还要上班的,自己还要去上学,打扰妈妈的话,妈妈就没力气上班了,自己上学成绩也不会好了,妈妈就会不喜欢自己了。
小厉烜觉得自己想的十分有道理,想要推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泪痕凝结在脸上,几秒钟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往后深冬的几个夜晚都是如此。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大家好,我,我叫厉烜。”
“厉烜,你过来一下。你看看,怎么把自己名字写成姚烜了呀?”
“厉烜妈妈好,厉烜在学校听课很认真,就是前面落下的太多了……”
“哦,您要带厉烜训练是吧,但这也不能耽误孩子学最基础的东西是吧。”
“厉烜妈妈,您不能本末倒置啊!”
小厉烜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妈妈和老师的对话,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我要加倍努力才行啊,厉烜暗自下定决心。
才上小学的厉烜,英语是最最差的,她虽然不知道英语对她有多重要,但她能感觉到妈妈队这门学科的重视,所以她在能上学的时候,几乎每天就泡在英语老师办公室里补基础搞提高。
“小烜,你真聪明!”厉焉看到小学四年级厉烜的成绩单,满足地笑了出来,“进步真快!”
小厉烜此刻无比得满足。
厉烜是在出国前一晚,进到厉焉的房间,在她枕头下面压了一封信,十四岁的厉烜意外地在穿边的夹层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阿萱的7岁生日,2001年1月1日,妈妈爱你。”
这一行字写在照片的背面,字迹赫然是厉焉的。
厉焉从来没有和厉烜说过这件事提起过这个人,这几年也一直把厉烜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而十四岁的厉烜早就懂事了,默默地把照片放回原位,把一切压在心底,只当作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