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枫顿了顿,“怎么没睡。”他低头亲一亲她,温柔万千的声音如缕缕春风飘在她耳边,“没事,我不怪你的,桐桐。只要你开心,随你做什么。我只是担心罢了。”
曲疏桐窝在他怀里掉眼泪,一开始无声地拿珍珠一点点打湿他的浴袍,最后抽噎起来,呜呜哭,搞得他大清早无法休息还要哄她。
其实卓枫今天缭乱归缭乱,但他也觉得,事情未尝不是有了个阶段性的进展与了结,也不失为一个好事,不然他也无法保证他后面还能安全坐拥整个庞大的卓氏,大房一家是会狗急跳墙的人,竭尽全力弄死他再继承卓氏也挺好。
她也算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只是有点舍不得她。明明是那个在外面有胆子下死令的人,回到这里,在他这里,却滴滴嗒嗒地掉眼泪,可怜巴巴的。
他是真舍不得往后的路要她自己走。
…
北市是全国唯一没有在这场雨季中沦陷的城市,大清早已经仿佛春和景明,葱茏阳光穿过玻璃晒到港式茶餐厅桌上的鸡爪上。
卓允刚捏个鸡爪,就见对面接完电话的庾泰面色有些差。
“嗯?”
“晚上我同吕局那个秘书有约,允仔你去。”
卓允立刻挥舞着手中鸡爪摆手:“No,她只想见你啦,我不去。而且你去归去,别同对方走太近我同你讲,不然我不给你追大明星啦,我觉得你同大明星比较登对。”
“我同那人能有什么?无非讲工作。你行行好替我去,我有事返港。”
“咩事呀?你约人讲话约在周末,真系有你呀。”
庾泰看了看她:“你家的事。”
“嗯?”她困惑挑眉。
“你大哥,死了。”
顿了顿,回过神来,她淡淡耸耸肩:“这怎么可以叫我家的事,大房二房不一家,你唔知呀?”
庾泰:“人死了,在你爷爷那儿,就是大事。”
“死就死嘞,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当代年轻人还有人怕死呀?我不怕。”
“……”
庾泰忍着笑道:“你知唔知,系边个动手呀?”
卓允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下,眼珠子转了转,“应该不会,系我哥哥吧?”
“系啊,我哋允仔真聪明。”他摊手,低头吃饭。
“……”
卓允丢下鸡爪:“完了完了,老爷子非杀了他给他大孙陪葬不可。你快点返去。”
庾泰笑了:“放心,我同我父亲打个电话。下次卜画来京,你还是要同我讲哈。”
“知啦知啦,死心塌地粉。”
…
白天恰是周末,本来曲疏桐是打算周一再回港的,临时被喊回来,也无所事事。
等她迷迷糊糊在卓枫怀里睡去又醒来,他已经早不在枕侧。
天气不好,亮得晚的天也黑得早,全港霓虹陷落于雨雾中,虚幻得好像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没有这么烂。
石澳半岛的一座宅子中,灯火通明,不比外面雨雾笼罩生出来的别样美感,此间屋里更多弥漫的是让人无法喘息的紧绷气息。
去年卓氏纽约年会期间,被卓家大房气进医院直到春节前夕才出院的卓家老爷子卓学仁,把手边的一盏玲珑瓷茶杯连汤带水一把摔在卓枫脚下。
在场人无不此起彼伏地抽气,有的已经吓得从沙发站了起来,差点上去拦。
“你得到这么多还不够吗?!还要赶尽杀绝!!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卓学仁怒吼,像只沉睡许久方苏醒的狮子,屋顶仿佛要掀翻,“那是你堂哥!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对自己的亲人如此赶尽杀绝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把我也杀了!”
所有人都欲言又止,无人敢出声,向来地位最高的湾区郭吴两家在此刻也无人发声。
站在大厅中央,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是全场最平静,或者,戾气最大,甚至比卓学仁还要戾气的一个人,所以他目光冷静从容地迎视着这位卓家的家主。
“就是因为这血,让我上百次和阎王打交道。”盯着那眼睛几乎要对他喷出火焰的老爷子,卓枫问,“您觉得我稀罕这层血?”
卓学仁目眦欲裂,气得几乎要笑出来,“你不稀罕你为什么要接手卓氏?!你不直接拱手给他!!”
“这是您的意思,割舍不掉卓氏的是您,怕卓氏化为乌有的是您,指定我为卓氏舍生忘死的是您。”卓枫问他,“没有卓氏,您认为我创造不出一个睥睨卓氏甚至压下卓氏的企业吗?”
爷爷瞪大眼睛,粗喘着气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