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敷衍和抗拒并不高明。
陆放明明察觉,但只能收回手。
“晚饭还是要吃。”
他站起背过身,不再坚持,淡着嗓音开口:“我煮点粥,睡醒了如果饿了,加热一下垫垫肚子。”
“嗯。”许枝应了声。
脚步由近及远,直到房门再次关阖。
被单下紧绷的身体倏然松懈,许枝虚弱地呼一口气,全身仿佛都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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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的,许枝额前沁出的冷汗凝结成珠,手背愈发清晰的灼烧感,连呼吸都染上痛。
回来简单涂了药,原本以为忍一会就能过去。
但似乎因为烫伤面积太大,痛楚愈演愈烈。
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仔细听外面也陷入安静。
猜想陆放应该休息了,她掀开被子,终于下床走出去。
她压着步伐走向餐厅,先是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送服了止痛药,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往创面冲洗。
冷水的作用只能算聊胜于无,水流的冲击甚至加剧了疼痛。
许枝不住抽气,等她关掉水龙头,转身便落进一双深潭般漆黑的眸。
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你走路都没声吗?”
陆放没说话,捉起她一只手腕,语气发沉:“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枝垂下脸:“不小心烫伤,你之前被烫到,不也没当回事吗?”
“我是没当回事。”
陆放扣着她的手腕不自觉带了点力气,想起她还有伤,又松了力道。
他面无表情地补充:“但我不是刻意隐瞒。”
许枝嘴唇翕动了下,哑口无言。
于是陆放拉着她走向客厅沙发时,她表现得很顺从。
就连上药包扎的过程,她也坐着一动未动,大概是已经疼到耐受、麻木,整个人看着像破碎的布偶娃娃。
直到陆放开口问:“怎么烫到的?”
他眼皮也没掀,接着追问一句:“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许枝眼睫微颤。
她回:“家里。”
陆放剪开纱布:“我不认为家里有什么东西能把你烫成这样。”
“我点了咖啡……不小心泼了。”
“是吗。”
垃圾桶空空如也,丝毫没有残留的痕迹。
他没拆穿她,沿着她虎口处将纱布绕了几圈,却话锋一转,问到了别的话题上:“你之前为什么问我在哪个出口。”
“你去机场了?”
许枝心脏紧了紧。
想起自己先前光是看见他和沈莜同框站在一起就狼狈地落荒而逃,此刻丝毫没有一点承认的勇气。
她吞咽了下,眸光闪躲着浅笑:“去机场干嘛,我就随口一问。”
陆放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种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她不由得发慌。
她不喜欢、也不擅长撒谎,但和陆放领证之后,她撒的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
匆匆偏过脸,她看向窗外。
露台外黑蒙蒙一片,隐约能看见玻璃上细密的雨点。
微微出神后,她故作遗憾转移话题:“昨天明明显示是晴天,突然就下雨。”
“好可惜,今晚不能看星星了。”
陆放脸色稍霁。
利落在她手背将绷带打了个结,口吻漫不经心道:“总有天晴的时候,不用着急。”
许枝回了个笑,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垂下头。
“你的伤口很严重,可能会感染,明天抽个时间去医院再处理一下。”
丢下这句话,陆放俯身,径直将她托抱起来。
许枝闭了闭眼,当被稳当地放在主卧大床、陆放摩挲她的脸颊要吻过来时,她为难地闪避开。
“你受了风寒还没痊愈,我的手也受了伤。”
“今晚……能不能不做……”
陆放蓦地怔住。
他直起身,蹙眉望过去,眸中涌出复杂:“只是个晚安吻。”
许枝弱弱地问:“那为什么,把我抱进主卧?”
“因为你的睡相太差,副卧的床不够……”
解释到一半,陆放停顿下来,觉得荒谬。
他勾勾唇,意味不明、又近乎自嘲地笑:“原来你这么想我。”
盛夏的天,空气却好似结冰。
许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难过,但她在看见陆放露出这种神情后,她心底又自私、阴暗地流露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好像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一点平衡。
“主卧归你,我去副卧。”
陆放深深看她一眼,转过身,语气冷下来:“早点休息。”
偌大的房间重新陷入死寂。
许枝疲惫地扯过被子,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