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在冬天的户外痛哭。娜塔莉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那我怎么办。”
“向前。”
有零碎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化开后是逆流的热泪。奔涌的大河潮起潮流,像悲哀的挽歌。
阿纳托利翻找着外套的侧兜:“…我本来想回家后再给你这个的。”他掏出一条金色项链,上面吊着一个小十字架,“这里面是中空的。”他按开了十字架的暗扣,打开外壳后,里面镶着一块不起眼的粉紫色宝石。
“这就是块便宜石头,但是被下了门托斯咒。它是一个永久生效的门钥匙。”
“去哪里的门钥匙?”
“纽约的科尼岛,地点足够隐蔽,不会被麻瓜发现。”阿纳托利把项链放在娜塔莉的手心,“我只希望你快乐,Натали。在英国做什么都可以,但遇到危险后要尽快离开。”
“我用幻影移形…”
阿纳托利打断了她:“美国全境都被施了驱逐咒,对任何生物都起效。除了官方通道外不能进入。我们不接收难民了,”他止住了娜塔莉的疑问,“一切都是政治。”
娜塔莉的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酸意,她成为了一个饥饿的流浪汉,苦苦穿梭在欧洲各国。她见识了橡木,见识了玫瑰,见识了鹿和麻雀,接着他们就从她身边一股脑地永远飞走了。
她把项链挂在颈间,金属的冰冷让她打了个寒颤:“我不想去圣彼得堡了。我想妈妈了。”
“还有,哥哥,我给你唱支歌吧。”
* “我不会再回俄国了,我所需要的俄国的一切始终伴随着我:文学、语言,还有我自己在俄国度过的童年。我永不返乡。我永不投降。” ——纳博科夫《独抒己见》
*英国麻瓜王妃指戴安娜王妃。1982年威廉王子出生,戴妃完成手术后很快宣布出院。在本文中假设王子出生于1978年。
* “橡木是树。玫瑰是花。鹿是动物…”——纳博科夫《天赋》
*莫斯科河交汇处的彼得大帝雕像建立于九十年代中期。在本文中假设雕塑已经存在。
* “这些东西有朝一日被命运胡乱地捆在一起…”——纳博科夫《说吧,记忆》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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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紧紧搂住伊丽莎白的脖子:“我很高兴你没事。”
“我一定是大惊小怪了。”伊丽莎白拍拍她的肩,“神秘人从不露面。只是让家里气氛有点紧张而已。”
她松开娜塔莉仔细端详:“你看上去神清气爽的。也许我们可以在餐桌上聊聊莫斯科。”她们结伴离开宿舍,招呼着简一同吃晚饭。
娜塔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的兴致了。即使英国一贯贫瘠的饮食都让她胃口大开。伊丽莎白说她已经将那把枪放回娜塔莉的柜子里了。娜塔莉感到更轻松了。她仿佛感到有种丑陋的命运,骤然结束了它恐怖的统治。
晚餐后娜塔莉和简坐在巫师棋盘前,懒散地消磨完了假期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也许是由于奔波的行程,她躺在四柱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昏昏欲睡。
“…妈妈,不,离我远点!”伊丽莎白旁若无人的音量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娜塔莉睁开眼,僵持躺在床上。寝室中的舷窗常年不挂窗帘,整个房间都仿佛被水浸透了,似乎连声音都变得沉闷而圆润。
对面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简压低声音叫醒了伊丽莎白:“丽萃,丽萃。醒醒,你还好吗?”她们安慰着彼此,娜塔莉把呼吸闷在被子里,不敢调整睡姿怕影响她们。
“…我明白,我明白。你还好吗?”
伊丽莎白含糊地带过了简的质疑,她们反复着吞吞吐吐的倾诉与底气不足的安慰。
娜塔莉怀着不被发现的警惕,艰难地维持着睡姿。女孩子间的呼吸和她紧绷的心跳清晰可闻。
“要我说,这个地方糟透了。我不是说它一点都不好,魔法曾经给了我那么多快乐,”简的声音因为情绪激烈而逐渐变大。“但我宁愿去远远地怀念。丽萃,我们逃走吧。我们可以偷一辆麻瓜汽车,把魔杖藏起来。我们可以开着车,到不列颠岛上各处转一转——我还从来没去过威尔士呢。”
“它和苏格兰差不多。”
“那就去爱尔兰。我们可以每晚待在汽车旅馆,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伊丽莎白的声音里包含着宽容的笑意:“你又在说胡话了。”“我知道我没有。”
两个人的沉默被淹没在汩汩的水流声中。伊丽莎白的声音轻得近乎飘渺:“谢谢你,简,谢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我们成年了啊。我们应该为自己负责。”
“我明白你的意思,”伊丽莎白富含着安抚的味道:“其实…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一个不同的看法。我相信责任…怎么说呢…我认为父母对于子女而言,是有养育之恩的。我不要求每个人都会报恩。但我如果我没有,我会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