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不会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说有一个人死去了,佛祖在莲池里看见他在地狱里苦苦挣扎的样子,虽然他什么坏事都做尽了,但是做过一件善事,就是放走了一只蜘蛛。于是佛祖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放了一根蛛丝到地狱。这个人发现了这根蛛丝,他就不停地往上爬啊爬,但是他后面也有人发现了,也一齐顺着蛛丝爬啊爬啊,这个人怕别人断了他的生机,于是他不断呵斥着他们,想要把他们从这跟蛛丝上赶下去。可是这时这根蛛丝轰然断开,他又回到了地狱之中去。”
这个故事很多年前她讲过,虽然听众是谁已经有些记不起,但宋清肯定,那个人一定没懂。
因为那时她得到的回复是,那人为什么不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往上爬呢。
郭振同好像听懂了又仍困惑着,他倚在绳上悠悠地晃起来,“我以前问过我大学室友这个问题,有人说做了好事不留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留下坏名,这不划算。”
“要是这么算啊,人生本就不划算..”
“所以说,小清姐你相信因果轮回咯?”
“也许,每一个普通的果都可能是我们曾经的因。”宋清发现自己也开始爱上了以年龄为长的说教。
她告诫郭振同的样子,真像自己的妈妈。
宋清望着郭振同走远,默想着下一个会走上来的人是谁。如果是沈辞川,她能不能做到和郭振同一样,和他推心置腹的聊半个小时。
后面声响传来,宋清转头,还好。
是和自己一样盛装的何真真,一条浅灰色缎面套装,因久坐而有些褶皱。
宋清挥挥手。
【我们要如何面对爱的课题】
这是她的问题。
宋清庆幸着,这个问题因为来人是何真真,不会将爱虚化成爱情。
不过,或许陈亦之会。
陈亦之甚至觉得宋清最好时时刻刻远离这个话题,他说,人人爱的是她那副不屑于爱的样子。
可她是个俗人,她偏是个俗人。
宋清望着眼前的悬崖,奇石险峰,绿地蜿蜒而走。
她听见何真真的声音,“爱的课题,实在太大了。亲人、朋友、爱人,再大点是国家、是爱人类,但是我们不谈那么远,从最小的说起,小清,你爱自己吗?”
何真真突然开始了反问。
宋清久久地停顿着,还什么都没说,不知怎么就眼角湿润,又落下几行清泪,她伸手抹去那不带什么情绪的泪水,只是此情此景的万般感慨,“大部分情况,我觉得我很爱自己,可是我又觉得自己是个好模糊的个体,我要怎么去爱一个模糊的个体。”
何真真满脸带着淡然,松弛,她带着多年的阅历和有如母亲般的伟大光辉。
坐在她的面前,你的一切思想都无所遁形。
于是宋清全盘吐露。
一切,一切。
她们聊了很多,而她的情绪崩溃是在听见何真真的那句话,“我也算年过半百,当了些年的长辈了,小清,没有长辈会怪孩子的。”
是吗?
宋清想到已经离去或健在的长辈,想到此刻病床上的外公,想常常争吵的父母,想面对他们时的自己。
即使缺少陪伴,即使她不善表达爱意,即使她常冷言冷语,也是吗?
渐渐地,她和何真真坐到一个秋千上,何真真那加大号的毯子紧紧地裹住两个人。
她们在这个西南边陲的小城市,看到如此的美景。
她们无言,她们拥抱。
看此刻的云卷云舒。
看这出戏的落幕。
书里写的那些故事,往往越是盛大的开场越要搭配潦草的结局。
宋清望着天空的烟花,浓郁的颜色一团团在眼前炸开来。没有了随身的麦,沈辞川大胆的站到她的身边。手中是几只烟花棒。
“从振同手里拿的。”
“谢谢。”
“回去后我们聊聊好不好。”
那晚浴室里的吻之后,并没有让两个人朝着同样的方向更进一步。
宋清有时玩得忘形,有时又郑重地避起嫌来。
她才不要承认,她贪恋他的感情,贪恋他的吻。那种挣扎活像一只旧式的衫罩住你,让你不得不因循守旧。
宋清借着姜筱燃起来的烟花棒点燃了自己手里的。
她没有回复沈辞川的话。
脑中响起了那日在草原上的最后一支歌。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
再靠近一寸
我就会当真
离心力与你
永恒拉扯
安静地望着
不属于我的
这距离适合
依依不舍
不要拥抱
切莫亲吻
我会粉碎
再不完整
我不存在 就没有
消失的可能
轰隆隆一场,她从这场梦里清醒,听见四下里举杯欢呼的杀青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