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闷热,她面颊像是被蒸透般红润,每每眼神交汇的下一秒便慌忙错目;两个人掌心交合处冒了些细细密密的汗珠,湿湿黏黏。
某一下,两个人似是都忘记挪开眼神。头顶上的碎发随空调风摇曳,日光灯闪烁着彼此眼眸,照亮了只有两个人才看得见的世界。
陈念先反应过来,撤回手,蚊子哼般嘟囔着,“好难。”
“慢慢来。”
“嗯。”
第一次合练,大家动作生疏,多少都有点放不开,对视时常会有人笑场;和Vivian想要的暧昧氛围相差甚远。但她并不气馁,氛围感有更好,没有的话,老板们肯上场助兴已然给这个节目加不少分了。
相较起来,陈念和蒋律这对倒是跳出了那么点感觉。哪怕动作有失误,节奏卡的不是非常准,Vivian觉得两个人之间眼神对视溢出来那似有似无的暧昧感很是抓人。
当众被Vivian点名夸奖,陈念刚平复的心跳转眼又失了频率;一旁的助理们则起哄,面对蒋律这样的舞伴,想不暧昧都难啊。言下之意,舞伴不够给力。几个老板们莫名躺枪,皱起眉头,“Aidan你真是破坏我们公司内部和谐。”
一通嘻嘻哈哈之后,第一次排练圆满结束。陈念跟着大部队往回走,蒋律则落后她几步和同事聊着什么。
“诶,你什么时候找Aidan提前预约了?”Cindy也纳闷,心想陈念出息了,竟然知道暗度陈仓。
“我没找他。”陈念说这话时底气并不足,一场舞蹈下来理智又瓦解大半,愁。
“哟...”
“你们聊什么呢?”从电梯出来,人群散开,转眼只落下陈念、Cindy和蒋律三人。
“我问Ines什么时候提前预约了你。”Cindy秉着吃瓜群众该有的果断,直接将疑问抛向另一位当事人。
蒋律呢,坦坦荡荡,“哈哈,我的错。是我不想和不熟的人跳舞。”
“言下之意,和我们Ines更熟?”
蒋律揉揉眉心,无奈笑道:“嗯。”
“二位老板放心,我下班回家会认真练习的。”陈念忙转移话题。
她说到做到,一回家顾不上吃饭,就在客厅中间扭来扭去。
“第一次登台,总不能丢人。”陈念边扭边和老陈谈天。
“你这舞我看着是双人舞啊。”老陈喝着茶,欣赏着陈念的手忙脚乱。
“哟,还挺懂。是双人舞。”
“那我勉为其难给你当个舞伴练练手?”老陈来了兴致,也想跳上一跳。他年轻那会经常和夏女士在迪厅约会,算是个跳舞好手。
陈念没想到她爸还有这技能,和他几步扭下来,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厉害。”
“哟,什么日子,父女俩跳舞?”
夏女士瞧客厅如此热闹,也丢下卷宗加入其中。一晃都二十多年没跳过舞,肌肉记忆却都还在。她边跳边给陈念讲解,步子怎么迈,身子怎么扭,跳舞这事光做对了动作、卡对了点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feel。
“feel,懂伐?”
“我不懂。”陈念笑得合不拢嘴。
“我看你扭得就像麻花一样,一点都不妩媚。”
陈念切一声,明显不服气。
老陈想到什么,随口一问,“你舞伴是谁?”
“我老板啊,我们每个人都是和自己的老板一起跳。”陈念昂着下巴,语气坦荡异常。
“送伞那天的老板?”
“让你喂猫的老板?”
老陈和夏女士同时反问。
糟糕,陈念嗯了一声,算一并回应了两人的问题。随即火速钻进房间,将那几乎要将她严刑拷打的汹涌澎湃挡在门外。
她顺势躺倒在床,阖眼回忆舞步,闪回的全是和蒋律有关的画面。今日片刻的接触像是有人偷摸摸在她心底施了肥,妄图让那株小苗在初冬也能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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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冬天总是喜欢玩突然袭击,说来就来,压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陈念前一日还穿着短袖到处蹦跶,今天却不得不翻出厚厚的高领毛衣取暖。
她依依不舍地离开被窝,立马被冷空气冻得又钻了回去。
桌上放着王明远的请柬。意料之中,却又情理之外。老同学的婚礼,不去有点不好意思;去了又怕林依有情绪。
林依那边倒像个没事人,甚至还在电话里打趣帮忙多带点喜糖。
陈念卡着饭局开席前才到,省去了和新人不必要的寒暄步骤。她签了到,根据指示落座。她在的那桌都是高中同学,大家乐呵呵叙旧,全当这场婚礼是变相的高中聚会;只是都默契地避开了林依的名字。
陈念坐在台下,听司仪略带哽咽的说着新郎新娘的甜蜜相识相恋,内心毫无波澜;脑海里闪过的是林依那一次次抱着她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