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看这块土和周围的颜色不一样,是不是被人翻过?”
另一人看了一眼,不耐道:“什么翻过,就那么一小块儿,随便来只鼹鼠刨一刨,也能是那个样子。”
“给我找,宁可多想,也不能放过!”
云玳听见这话,呼吸骤然一紧,下意识攥住谢今澜的衣袖。
谢今澜低头看去,骤然想起自己眼上蒙了一根布条,随着不远处细碎的声音响起,方才已然平复的心绪忽然又涌了上来。
他沉声道:“你要是害怕,便趁现在,先走。”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小心些不被发现,他们不会穷追不舍。”
感觉攥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分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先前说的等,不过是依据他对西北的了解,定会在这些人找到他们前,带人寻来。
那是他的自信,却不是云玳的。
可云玳先前不走,或许是基于对他的信任,但现在呢?
他不是头一回判断失误了,谢今澜不想往事重现,可云玳分明知晓如今他们命悬一线,她为何还不离开?
纷杂的思绪中,谢今澜似乎理出了一条他不敢相信的缘由。
就在他被那些想法侵扰的无法思考之时,云玳忽然雀跃道:“对啊,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所以只要我将他们引开,你就能安全了。”
她……在说什么?
那些话重重的敲在谢今澜的心上,他已经不知晓这是第几回,因为云玳,而紊乱了呼吸。
就在谢今澜怔楞之时,衣袖上忽然一轻,先前还牢牢抓着他的少女好似已经跑开了。
身前空了一块,从身后吹来的风掀起藕色的布条,蹭过他的鼻尖,似有若无的痒带着柑橘的酸涩一同伸进心口,搅的天翻地覆。
“快,那边有动静,快追!”
稀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自云玳跑远后,谢今澜便一直僵硬着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几乎是一前一后,在脚步声消失之际,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接连响起,不多时,坐在最前头马上的西北眼神一凝,看着停在树梢上的鸟儿,连忙吩咐众人在附近搜寻。
曾经在绀州那般寒苦之地,三教九流者众多,难免会遇到保护不周之时,从那时起,西北便在绀州挑选了一只鸟儿,训练它记住谢今澜身上的味道,每每逢凶化吉,都有这鸟儿的功劳。
不多时,西北瞧见了半人高的石头后坐着一人,他慌忙跑过去,看着谢今澜浑身是血的模样,连声音都不由得轻缓了些,“世子……”
谢今澜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实在太小,西北没有听清。
“世子,您说什么?”
西北靠近了些,隐约从谢今澜压抑的嗓音中听出模糊二字——
救她。
他这时才发觉,跟着谢今澜一同离开的云玳不见身影,他连忙肃正了神色,吩咐两人在这儿守着谢今澜后,便带人朝着四周搜寻。
山路崎岖,云玳不知疲倦的往前跑着,磕了碰了便忍着痛继续跑,若是不小心摔了,她也顾不得喊疼,只知晓跑远一些,再远一些……
多亏了这些半人高的杂草遮挡,她身形娇小,不管不顾的穿梭时,很难捕捉到她的方位。
但只要走出这一片,便再没有杂草为她遮掩身形,她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听见一道声音,“云姑娘!”
云玳脚步一滞,双腿发软,顿时跪在了地上,眼前一片迷离,大口喘着粗气,却不忘回应,“这儿,我在——”
下一瞬,她再没了力气,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西北将人带上马赶回去时,谢今澜仍旧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仅仅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精致如玉,没了血色,他摇摇欲坠的靠着石头,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谢今澜看不见,便只能听,听见一人的脚步声徐徐走来。
可为何只有一人?
没有意想之中的‘表哥’二字,谢今澜问他:“她呢?”
西北道:“云姑娘晕了过去,应当没什么大碍,世子,您伤的很重,属下先带您回去。”
谢今澜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方才在等西北回应的短短时间里,他差点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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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玳醒来时,周遭已经没了山中那股浓郁的土腥气,淡淡的梨花香布满四周,她眨了眨眼,望着熟悉的纱幔,撑着床榻坐起身子。
她尤记着,在她晕倒前,听见了西北的声音。
所以,他带人来寻他们了?那表哥呢?
云玳掀开被褥便要下床,瑾儿正好端着铜盆进来,瞧着云玳身影的那刻,连忙将东西放至一旁,惊喜道:“姑娘,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