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笑眼弯弯, “嫂子,我不过是来投奔了些时日, 谈不上舍不舍得。”
“再说了……”云玳将目光挪到站在长亭外与车夫说话的许商延,“我如今的家在阳城,既是回家,欢欣雀跃还来不及,怎会不舍。”
黎秋宜被她哄的满脸笑意,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云玳嫩生生的脸, “真会说话,我回京城最大的功劳啊, 便是替阿延讨了你做媳妇,这是什么,这就是天大的缘分。”
“许公子,许公子?”车夫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弯起唇角的许商延,唤了他半晌也不见回应。
直到,他听见长亭中传来云玳的咳嗽声,顿时回过了神,下意识回头看去。
车夫:?
“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是不是昨日着凉了?”黎秋宜放下水壶,连忙替云玳顺着气。
云玳咳红了脸,连忙摆手,“不是,我……”
话音未落,眼前便忽然出现一件衣裳,云玳抬眼看去,许商延正望着前方,手里拿着他方才脱下的外衫,一声不吭。
黎秋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替云玳将衣裳接过来,披在她身后,忍不住揶揄道:“也不晓得那嘴巴是不是被缝上了,明明关心自个儿夫人,结果一句话吐不出来。”
许商延耳后微红,不耐道:“何时启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阳城?”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自顾自的往马车上走,“快些走了。”
“玳玳,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口不对心,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偏要反着说,就他这别扭性子,迟早要吃亏。”
黎秋宜说起许商延来毫不客气,甚至恨不得揭他老底,可云玳自小便长在乡野,最适应也最熟悉的便是这般的场景。
比起国公府人人守着礼节规矩,满口好听话,她更喜欢黎秋宜与许商延这样的。
先前还有些阴郁的心逐渐开阔,甚至对未来的日子,都隐隐有了诸多期盼。
在许商延的再三催促下,黎秋宜与云玳各自回了马车。
马车再次启程,尘土飞扬,车轱辘碾在石子上,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而就在距离马车几百米外的树下,一双黝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马车的方向,他来了许久,刚才的一幕幕同样尽收眼底。
“世子,为何不过去?”
“你觉着,他们相处的如何?”
西北挠头,“属下觉着,那黎娘子很是喜欢云姑娘,许公子对姑娘也甚是不错,还给她递衣裳呢。”
是啊,相处的不错。
所以他方才若是过去,无非就是两个结果。
其一,黎家叔嫂待他客气,云玳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会疏离的与他说些话。
其二,云玳从始至终不愿理会他。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谢今澜如今想要的。
方才那一幕幕比之那日街头还要刺目,这般合家欢的场面,是他亲手将云玳推过去的。
每每想到此,他都不知该与谁生气,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拧着他心脏的东西拔出来。
“回吧。”
西北越发琢磨不透,“世子,咱们不见云姑娘了吗?”
“不是已经见到了?”谢今澜翻身上马,身姿挺拔,如来时一样瞧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比起那日毫无准备的冲击,眼下谢今澜不会再任由自己失控,他没再回头看那辆已经不见身影的马车,突然道:“那阳城的黑金子圣上重视的紧,正犹豫将谁派去监察。”
“世子的意思是?”
谢今澜扬起马鞭,朝着皇城而去,风中隐隐留下他冷静从容的声音,“我们去。”
西北直到回了府也没明白世子谢今澜为何突然要离京。
他如今迷茫的模样与前些时日的东南如出一辙,从西北那里知道来龙去脉后,已经明白内情的东南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什么完了?”西北蹙眉,抵肩催促,“你说清楚。”
“他们都说世子清心寡欲,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所以人人都以为,他天性凉薄,旁人执着的他都不屑一顾。”
东南想起了从前还是世子伴读时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的,世子从前为了成为国公府的骄傲,他挑灯夜读,比旁人还要努力,便是病了,躺在被褥中,都要点灯将国公要抽查的书籍看完。”
“那份执拗的心性,不是旁人能有的,后来旁人眼中的世子天生聪慧,好似所有棘手的事情到了他这里都能顺利解决,可哪有人天生聪慧到什么都会,能走到这一步,世子付出了多少,旁人不知,你我还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