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大公司做会计,平时人还行,一碰上钱就斤斤计较,搞得我们家很穷一样。看到就烦。”
景光一边听,时不时互动,一边在文件夹的白纸上运笔如飞。
过了会儿,黑木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不满地扫景光一眼:“这点够了吧?”
“够,谢谢。”
“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写点什么东西?做笔录?”
“噢。”景光微微一笑,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用圆珠笔完成的素描递给黑木,“我所有科目里只有画画最好。你刚说的时候,手痒了,就给你画了幅像。”
景光的圆珠笔在纸上虚空一划,朗声说:“虽然你一直强调讨厌父母,但眼睛是带着笑的。我想,你心底应该还是崇拜他们的吧?”
“怎么可能?你少想诓我!”
话音落,景光稍稍侧身,面前的镜子清晰映照出黑木此刻的模样。不如几分钟前眉飞色舞,起码唇角依旧上挑。
他怔在当场。
景光立刻乘胜追击:“我很羡慕,有这么优秀的父母还有赚钱的观念,各项能力都不错,问讯更是拔尖。”
黑木的神情肉眼可见放松下来。
景光话锋一转:“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觉得你的才能不该用在这种歪门邪道上。你看能不能……”
黑木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踏进了景光的陷阱,这陷阱不是“精心设计”的,而用了种更高级、更冒险的东西——
感情。
他低头沉默,一分一秒,景光的心跳随之如擂如鼓,就当景光以为自己最后的尝试也宣告失败时,黑木气势汹汹地说:“拿过来!”
景光愣一下:“什么?”
“花名册啊!不是想让我标出参与赌局的人吗?”
景光露齿而笑,下意识转头看向那面单项玻璃,他看不到任何,但内心由衷期盼黑泽还在那儿。
*
观察室内,校长像道墙拦在鬼冢和琴酒之间,和善笑道:“景光这孩子共情力很强,是缺点也是优点,就看怎么培养。”
校长回头朝琴酒投去一瞥,语气揶揄:“怎么样?他的表现出乎你意料了吗?”
琴酒脸色阴沉地离开,前脚刚走,鬼冢后脚就嚷嚷起来:“校长,你看他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吗?居然敢拷身为教官的我!”
校长了然地看看鬼冢手腕上的红印,“一下子把你拷起来有可能,拷这么久完全是天方夜谭。你是不是也想给景光多点时间尝试?”
说话间,手铐“哐当”解开掉地,鬼冢尴尬地摸摸鼻子,“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一开始有点急得上头,后来确实……但诸伏景光这种靠剖自己伤口获取证言的办法——”
校长接口:“自伤八百,而且他的暗疮还在。”
*
景光得到名单,着急忙慌地跑出审讯室,迎面撞上门外的校长。他勉强止住脚步,换一副恭敬的表情:
“校长——”
“你做得很好,诸伏同学。名单给我,黑泽的话,好像在这条走廊尽头的教室等你。”
“好!”
景光迫不及待离开,尽管用了最快速度,还是觉得这条平时习惯的走廊突然变得很长很长。
他好不容易到了尽头,真正站在虚掩的门前却不禁犹豫——
『门背后的黑泽是什么表情?高兴还是责怪?他看到最后了吗?』
无数疑问在景光脑中盘桓,他深吸口气推门进去,一眼看到背对他倚在窗边的琴酒。
景光放轻脚步走过去,没几步,琴酒转头,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撞。景光立刻站定,深鞠一躬:“对不起,黑泽同学!”
琴酒沉默一下:“为什么跟我道歉?”
“因为没按照你给的建议……”
琴酒漫不经心笑笑:“无所谓,比起这个。我制服上的扣子掉了,学校能买到针线吗?”
景光闻言,反射性看向琴酒,这才发现对方警服最顶端的扣子没了,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的喉结和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结巴道:“我、我晚上帮你缝好了。针线我就、有。”
琴酒讶异地挑挑眉:“那就好,多谢。”
他说着,从裤袋里掏出那粒纽扣摊开手,景光不远不近望着,不知怎么,竟觉得那是为了抓自己张开的网。
『否则为什么不索性直接扔过来呢?』
景光又一转念,意识到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自己对面前的男人图谋不轨。
“怎么了?”
“……没事。”
他警惕地走过去,克制脸上不露分毫企图。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景光伸出的手指触碰到琴酒掌心纽扣的瞬间,琴酒一合掌把人拽过来,握着对方的后颈,温热的嘴唇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