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日就觉着脚凉得很。”
乌云和雪球还没到洗澡的时候,否则他睡觉时就拿乌云来暖脚了。
天彻底黑了,贾环历来在秋冬之时气弱血虚,晴雯便睡在了琉璃隔门外的小榻上守夜。
屋内只有门边的烛台燃着灯,他虽在床帐内躺下了,但脑中却一直想着事情。
楼下的自鸣钟响过两声后,贾环才慢慢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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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螃蟹宴倒是真热闹,藕香榭本就立在水中,临水赏花最是雅致。
宝玉黛玉几个便以桂花为题重起了一社。
尤氏与凤姐、李纨忙着侍奉茶饭,一心哄老太太和太太们高兴。
山坡桂花树下铺了花毡,太太身边跟着的不等着使唤的婆子们也都坐了吃酒。
晴雯、袭人、平儿、入画几个另在廊下摆了一桌,看炉子煮茶热酒热螃蟹的小丫头忙个不停。
贾环抱着小元绮坐在廊下看游鱼,这里有几挂旧时的花灯,映着水面五彩萤光的,很是漂亮。
“三叔……”
除了母亲和姐姐之外,贾苑最喜欢贾环,觉得他长得好看,身上也香香的,于是贴着脸颊亲了又亲,“三叔,也吃螃蟹~”
他笑了笑,“我还不能吃这个呢。”
小孩子不明白,只是看别人都热热闹闹在吃,就想让他也吃,“为什么呢?”
“或许……等苑儿长大了,到时候我也能吃了。”
贾苑一双小胳膊紧紧搂着贾环的脖颈,脸贴着脸地蹭蹭,承诺道,“苑儿一定快点长大。”
翡翠沿着路寻来,便见他倚栏杆坐在绣墩上,边上站着两个照顾元绮的奶妈婆子。
“三爷,老太太说夜里起风了,让送了件斗篷来您好穿。”
奶妈将元绮抱了过来,贾环便接过斗篷系上了,“老祖宗吃了螃蟹,这会子回去了?”
翡翠道,“是,太太说夜里风凉又吃了酒,不好在外头久坐,便送老太太回去了。”
贾环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转身回了席上。
宝玉的诗作得不好,被李纨和探春罚了酒,湘云嫌他墨迹,亲自灌了两盅才罢。
香扇接了小厨房送来的食盒,“二奶奶特意吩咐做的沙参石斛野鸡崽子汤,这螃蟹您不能吃,好歹喝些汤暖暖身子。”
席上也不是只有螃蟹,也有好些他爱吃的,但既然人家有心,他也不会拂了这好意,“便用一些罢。”
这汤炖得入味,滋味鲜美醇厚,贾环喝了大半碗汤又吃了些腿子肉,胃里也熨帖许多。
“今日备的是什么酒?”
香扇在旁轻声道,“那乌银梅花自斟壶装的是黄酒,边上什锦珐琅壶里是菊花浸的烧酒。”
这两个他都不想喝,也就罢了,只是闻到了蟹黄的香味,有些想尝尝。
黛玉见他视线落在那一笼笼热好的螃蟹上,便夹了块胭脂鹅脯过去,“我还记着呢,前年就吃了一点子蟹肉,心口疼得那样,可别想了。”
贾环无奈地笑了一下,便也打消了念头,执筷将她夹的菜吃了,“妹妹今日也吃了?”
“只一壳蟹腿子肉,喝了口烧酒压压倒也无事。”
他点了点头,淡笑道,“今日持螯赏桂,妹妹所吟又得魁首了。”
紫鹃也给黛玉取了斗篷来披着,见她似有醉意,便说,“姑娘也到了该喝药的时候,可要回去?”
“天色还早,单我一个离了也没趣儿,你将药取了来罢。”
又略坐了坐,雪雁和铃铛拎着暖盒一道来了,都各自带着药。
贾环和黛玉是喝药惯了的,但如今这样情景还是头一次,想来也是好笑。
用过药便有丫头捧了茶水来漱口,二人从席上起身,站在杨柳阴中看鸥鹭,不远处窗槛下迎春独坐在那里垂钓。
“环哥哥近来似乎有心事。 ”
他看了看水面上飘落的桂花,“也说不上心事,只是有些累得慌,这时节身上又不大好。”
黛玉以帕覆唇,轻咳了一声,“许多事越是上心,反而不得其法,不如略放一放。”
“秋日寂寥多悲愁,你不要太劳心了。”
贾环也拿了个钓竿扔进湖里,“这话该我说你才对。”
她手上挽着绣帕,淡笑着并未说话。
一直闹到二更天,王夫人派了几个婆子来劝让早些回去歇息,李纨这才叫人来撤了席,众人便各自回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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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重阳,陡然变得冷了起来。
往年月蜃楼都是最早用上炭盆的,只是今年有了辟寒犀,却省事许多了。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妙之物,自是称奇道绝。
屋内暖如春日,那犀角还散出一丝清幽的花香,令人怡心静气。
“这可真是好东西,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