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初晓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略歉疚地抿了抿唇,抬眼看天色。
冬日天黑得早,已经可以点灯了。散落在天际的星辰在未落尽的夕光映照下暗淡,聊胜于无地映在他眼底。
岳珥回来得很快,了无生气地扑在桌上,把被子揉成一团垫在下巴下,恹恹道:“哥,你说为什么总是有这种事?修士是修士,凡人是凡人,修士也是从凡人里来的,为什么总会有不长眼的不把凡人当人?”
“我也不知道。”岳初晓同样困惑,应得很简单。
岳珥缓了一会,瞅了眼天色,从袖中摆弄出了一盏雕花玉灯,一弹指便以灵力点亮。温柔的暖光照透小院,她顺手将灯挂到了旁边的小树上。
光线被枝叶切得细碎,任风变化形状,洒在地上恍如一小段星河。
星河轮转,月落日升。
昨夜姜归正在练习画符,被无声无息摸进来的师父吓到,硬着头皮被盯着练到挑灯。后来师父又悄没声溜了,他也总忘不了背后的视线,索性学到了深夜。小楼灯火熄了没多久复燃,习惯使然,姜归睁开眼恍惚片刻清醒,又早早起来,开始在附近的平地练剑。
破风声惊动了隔壁一夜未眠的岳初晓。他陪岳珥坐到月上中天,送她去睡觉后调息度过了一晚。虽然希望积累修为早日突破渡劫,但反正差的不是这点时间修炼的灵力,岳初晓随心而动,睁眼走到窗边看向小院。
姜归一身薄衫,长发高束,长靴踏露,目光一直跟随着剑尖,一招一式板正,神情庄重严肃。
不得不说,这孩子确实努力,剑舞地有模有样的,只是……
岳初晓看着姜归动作中的生涩:他是不是不适合学剑法?
毕竟剑招做得很好,但实际舞出来却不像剑,更像棍子,既没有剑刃应有的锋锐感,亦失了三尺薄剑轻灵坚韧的特性。
岳初晓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尔雅的剑柄,在识海内演练了同样的路数。
他目前还没有用过剑和人过招,唯一沾得上边的是和纪开云在雪霁碰的那一剑,都没什么感觉就被柳树上的阵法止住了。换言之,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剑法怎么样。
从习惯上应对状况爱用繁杂的阵法而不是拔剑来看,可能不怎么样。
岳初晓出了会神,目光还落在姜归身上跟着他动。
只见少年左扭右歪,在空地里按规律转了几圈,到了一角灰衣边上。
纪开云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门,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发觉了岳初晓的目光,顺着看过来,微笑着向他挥挥手,做了一个口型:“早安”。
姜归练得忘形,额上沁出一层薄汗,一点没察觉师父突然出现在身后,可能是累的思考迟滞了一会,步子错了两步,转圈时“啪”撞到了纪开云身上,剑锋映着寒凉的晨光,险些弑杀亲师。
纪开云刚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只是睡不着早点起来看姜归练剑打发时间,眼尖发现窗后的岳初晓,临时起意想让他看到自己才站得那么近的,万万没想到漏了自家徒弟剑法奇差这一茬。
纪开云把姜归拎得离自己远一点:“那边宽敞,去那边继续练。”
作者有话说:
岳珥(辩解):才、才没有哭,是洗脸的水!是水!!
第19章 星湖旧友
岳初晓回了神,打了个招呼,随手披上外衣走出来。
姜归自知有错,薄红着脸专心地听了师父眼观八方的训斥,又向岳先生问了声好,接着去空处舞剑。
纪开云看了一会,两步迈到岳初晓身边,问他:“天色尚早,不多休息一会吗?”
岳初晓有些奇怪:“对我们来说,昼夜有区别吗?”
“也是。”纪开云俯身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岫云山上,昼夜可能就对姜归和岳珥两个人有影响了。”
“看来这孩子昨天晚上又熬了夜。”纪开云捻了捻手上的石子:“还是得让他了解一下违背规律的危害啊。”
他耐心等待,片刻后抓住时机,轻轻一弹,正中姜归额心。
“……”姜归发现了但没来得及挡住,抿直唇线继续挥剑,眼神越发锐利地注意师父的动向。
纪开云绷住了没笑出声,又挑了几颗石子慢慢擦干净:“帮他集中一下精神。接下来姜归会全心防我,但以他的性子不会防你,我想改改他的天真。”
说着,他将石子递给岳初晓。见到这种教育方式,岳初晓算是大开眼界,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式非常狭隘,哪怕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也只是当成了对这个世界进一步了解的必然过程。
他捻起一粒石子,观望着姜归的动作,随口问道:“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