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比如此时此刻脑袋被按住,手脚变得不老实。脚搁在了自己腿上,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攥上了他的毛衣,在领口处拉出了一个漩涡状的折痕。
他轻抿薄唇,冷锐的脸难得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没什么怜爱之心地捏了下她熟睡的脸。
后者嘴里嘟囔了几个不成调的词,脑袋退回枕头,安分了下来。
窗台灯撒发着温和的暖光,窗外的雨水渐渐停息,玻璃窗上只剩零星几处水渍。又过了一会,鹿宁悠浑身带着酸软,喉咙有些干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人刚醒,意识还是朦胧的,睫毛间蓄了些水汽,一双乌黑圆润的杏眸眨了几下,就这么愣怔着朝被窝里冒出来的男人看。
模糊的柔光照在他侧脸上,在他变得稍长的刘海处蓄出了浅浅的影子,也遮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看着朦朦胧胧,不真切,像是在梦里求得的安慰。
对他的存在始终存疑,过了好半响,鹿宁悠才有了动作。
攥着他毛衣的爪子往上伸,触碰了下他的脸,她茫然的问,“陆白瑜?有点热乎,是活的?”
男人黑眸一转,冷淡地“嗯”了声,提醒她,“还能喘气。”
依旧不太敢相信,她继续问,“你是从被窝里长出来的?”
男人没说话,静静注视着她。
鹿宁悠也没出声,怕一出声眼前的幻象就会消散。视线先是落在他极具辨识度的眼角小痣上,顺着冷白的脖颈线条往下,最终停留在突起滚动的喉结。
不太灵活的脑子转了转,哇哦,这玩意也能动!好真实。
瞅着她奇奇怪怪的震惊表情,陆白瑜开口,“我在给你时间思考,被窝要是有这功能,我不介意把你埋进去。”
这恶劣的经典语录,幻象大概做不到。发型也变了,从利落的短发蓄成了狼尾。
鹿宁悠真诚地伸手,想去掐脸试试真假。
疼痛测试对象自然是他。
“正常人这会应该跳起来表示惊讶,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拍开再次伸过来作死的爪子,陆白瑜双手抱臂,磨了磨后槽牙,“现在,能把你的脚拿开了吗?”
注意力重新集中,鹿宁悠这才察觉自己的双腿缠在他两腿之间,完全是夹着抱枕的姿势。
僵直片刻,她松开了自己的腿,还他自由。
陆白瑜立刻起身下床,坐在床沿,穿上外套。再转头时,就和一双亮闪闪的眼眸对上,哪怕是在昏暗的屋子一角也很明亮,
他动作一顿,“想说什么?”
她歪了歪脑袋,发丝翘得凌乱,“你怎么会过来?不是还在拍戏嘛。”
“是还在拍,本来就是来确认下你还活着不。”陆白瑜转过头去,语气稍显冰冷,“现在有新的问题,和丁于洋相处愉快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鹿宁悠皱着眉从被窝里探头出来。
“不用回答了。”看她一脸茫然,和这种迟钝怪讨论情感问题纯属浪费时间。陆白瑜抬手把她脑袋按了回去,掌心被她额头的温度惊到,“这么烫?不是说已经去过医院了嘛。”
他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刚蜷回去的鹿宁悠立马伸手攥住他的衣角,像是生怕他消失一样,小心翼翼又认真地问,“去哪?已经要走了吗?”
“待到明早,我去找前台看看有没有温度计。”
“在抽屉里,有耳温枪,好像谁借我的,不记得了。”她一开口,就发现喉咙就有点痛。急着说明,只能说得断断续续,攥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
听完她的话,陆白瑜将她的手塞进被窝,再走到电视柜前翻找着,随口问了句,“吃药了没?”
“好像没。”
“好像?”
不再指望这位烧糊涂的病人,陆白瑜拿起手机询问着助理。
交流片刻后,他往客厅走去拿药烧水。
看着男人在眼前忙碌,鹿宁悠脑袋里像是装着瓶被摇晃的气泡水,有着虚假的和平。
她的世界以他为界,天翻地覆。
只要他在身边,好的坏的想法都会喷涌出来。又想更接近他一点,又怕自己的事影响到他。
失去宁木栖的小女孩无法从隧道里走出来,但为什么鹿宁悠不可以?
既然前头都是死路,为什么不能换条路走。
放弃不是自暴自弃,是全新的开始。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勇气放下这十多年以来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