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映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说话不会兜圈子,卫虹的问题,她都一一如实作答。
卫虹在美国居住了这么多年,自然对孔映在美国的经历很感兴趣。两人在这个话题上相谈甚欢,甚至连姜廷东都插不上嘴,只得在一旁默默地吃饭。
谈到孔映的从医经历,卫虹问她:“你在克利夫兰诊所做过医生?”
“对,我医学院毕业后,在那里做了五年的住院医生。”
卫虹听到这儿,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姓孔,那你在美国的时候,用的应该不是孔映这个名字吧?”
“嗯,我在美国的时候一直用Cheyenne这个名字。”
“你就是Cheyenne Kong?”卫虹的神色由犹疑变得可怖起来,“2008年夏天,你在克利夫兰诊所的急诊科实习?”
孔映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得这么清楚,但她那个时候的确在急诊科轮转。
“您想知道什么事吗?”
“我当然想知道!”卫虹突然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你以为你回了国,你做的坏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卫虹的声音很大,引得餐厅里的顾客纷纷侧目。
孔映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时,就见卫虹拿起面前的红酒,直接向她泼了过来。
一瞬间,孔映满脸满头都是红酒,狼狈不堪。
“妈,您干什么?您疯了!”姜廷东赶忙拦住卫虹,急切地询问孔映,“你没事吧?”
“你还护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卫虹几乎歇斯底里,“廷东,她就是害死你妹妹的人啊!”
孔映难以置信地,看向卫虹指向自己的手。
姜廷东回到NOSA的时候,孔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姜廷东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十分温柔。
“你妈妈怎么样了?”孔映问。
“我送她回酒店了,她还有时差要倒,已经睡了。”
“事情说清楚了?”孔映叹了口气,“我不想解释,但我根本不认识你妹妹,我又怎么可能害她,造谣也要有个依据。”
“嘘,好了,好了。”姜廷东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明天我再去跟她谈,姜怡失踪太久了,我妈她人又偏执,大概是把你错认成别人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姜廷东明白,孔映那样骄傲的人,在公众场合受辱却没有反击,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想让他难堪。
好不容易把孔映哄睡了,姜廷东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从未怀疑过孔映,但他身为兄长,终究还是想知道母亲为何会做出那样的指控,妹妹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还没亮,他就到了卫虹下榻的酒店。
时差关系,卫虹已经醒了。她见姜廷东这么早来,就知道他是来问姜怡的事的。
卫虹泡了茶,对姜廷东说:“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说小怡的事的。”
“您说。”
“小怡她……找到了。”
姜廷东的心陡然提了起来:“找到了?怎么回事?在哪里?”
“死在克利夫兰的一场连环车祸里了,烧得面目全非,连指纹都没法辨认,所以才一直都……一直都无法确认身份。”
姜廷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姜怡失踪了这么久,姜廷东以为自己多少有心理准备了。
那是一种缓慢的疼痛,像植物一样有着根系,深扎在姜廷东的肺里,长出的枝叶紧紧缚住他的胸腔。
他那么宝贝的妹妹,原来……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廷东的声音很轻,伴随着疼痛的呼吸,飘忽不定。
“连环车祸,油罐车司机疲劳驾驶,先是撞上了小怡的车,后面又撞上了议员的车队,油罐车爆炸,着了大火。孔映当时是第一辆救护车上的救护员,明明小怡的伤势更重,她却先去救了议员,可小怡没等到第二辆救护车来,就……就死了……”
“这些,您是听谁说的?”
“我特意去问了当时和孔映一起在救护车上的另外一个急救员,是他说的。我就又去找这个姓孔的医生,但是没有找到,只知道她不在美国工作了。”
姜廷东沉默。
他不会怀疑孔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企业家那场医疗事故发生的时候,他见识过她勇于承担责任的模样,即便最后被证实那并不是她的错误。他更见识过她对病患的好,不分贫富,不分阶级,永远尽职尽责。
这样的孔映,是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卫虹看出了姜廷东的抗拒,不禁悲从中来:“如果这个样子你还要和那个姓孔的结婚的话,你怎么对得起小怡?廷东,小怡可是你亲妹妹啊。”
“妈,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时的情况谁也不能百分之百还原。况且,孔映的为人我很清楚,她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