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被她找回的记忆,都会从他脑中消失,这次也不例外。
但他还是等了,毫无指望地等待了。
即便他知道她不会来了。
姜廷东在餐厅门口站了一会儿,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他没有打伞,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水,突然觉得如果真的失忆了,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夜色中,一辆法拉利488疾驰而来,在已经打烊的餐厅门口停下。
孔映连伞都没打,就这样冲到姜廷东面前。
“对不起,我来晚了。下午有点累,想休息一下,结果睡过头……”
她浑身湿透,冻得双手颤抖。她这个样子,他怎能不心软?
再强硬的话,到了嘴边,也成了无奈。
“已经打烊了,你又何必来?”
“我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
“孔映……”
“我今天,记起了一些事,一些和温沉的事。”
一字一句,震动着姜廷东的鼓膜,却也在扎着姜廷东的心脏。
“我和他以前交往过,但我出了车祸之后,把他忘了……我知道这很难解释,我也不奢求你能理解……”
“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吗?”姜廷东拂去她脸上的雨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这么认真?”
“你……记起我了?”
看着孔映震惊的神情,姜廷东苦涩地笑:“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没有识破我是假装失忆的,我能不能当作……你是关心则乱?”
暴风雨中姜廷东的脸上,孔映看得到他的孤独与苦痛,那是一种比绝望还要深的深渊,姜廷东就在那里。
“我拼了命想要留在你身边,如果失忆能让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那么我也会装一辈子。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但你还是要走了,所以,我认输了。”
姜廷东俯下身,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这很奇怪,她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他的所有热度,好像已经随着这场雨而消失殆尽了。
“你回他那里吧。”是他自私,他看得到她的回忆,却还是自私地想把她据为己有。
“姜廷东……”
姜廷东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塞进她的手心,然后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轻轻向前一推:“你走吧,别回头。”
孔映低头,看着在夜色中仍旧闪亮的钻石,视线沉重而模糊。
泪水混杂着雨水奔涌而下,就连悲伤也一样,像洪水一样从心底涌出。
虽生犹死,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吧。
她知道他就在身后。
但她不能回头。
他们,不能再回头了。
孔映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六,清晨七点,出去晨跑的阮沁给她打电话说,隔壁好像在搬家。
姜廷东要搬走了。
搬家工人在姜廷东家进进出出了一天,孔映在猫眼后面守了许久,都不见姜廷东的身影。
直到温沉的电话打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
她拒绝了,结果温沉直接打包了她喜欢吃的几个菜,上门来了。
她明白温沉想要尽快修复两人的关系,但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
温沉也知道她的想法,于是尽量把话题往公事上绕。
“那些在试验里肝脏衰竭的孩子,已经陆续入院了,都是内科的卢副主任亲自在照顾,你不要太担心了。”
早先孔映承诺宝和医院会负责到底,会承担这些孩子全部的治疗费用,孔映更是与之前负责孔武遗嘱的沈律师商议,要捐出自己的全部资产成立一个基金会,专供患有杜兴氏肌肉营养不良症的儿童使用。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弥补一二。”沈婉的事对宝和医院的业务冲击很大,这个时候孔映又提出为这么多个孩子进行免费治疗,医院财政紧张,院董们也颇有不满,作为院长,她压力巨大。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又没睡好?”
她一闭眼睛就是姜廷东在夜雨中隐忍着苦痛的脸,叫她如何睡得着?
“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真相?就算我当时失忆了,但还是有权利知道以前的事情的吧?”
“要是我说了,孔武院长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允许我见你了。”
“我爸?”
“你出车祸之后,他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情,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说如果我敢旧事重提,就连我探病都不会允许。”
温沉不是不理解,孔映是孔家的掌上明珠,含着金汤匙出生,像万千星光中的明月。自己则出身普通家庭,连当年医学院的学费都是贷款才缴齐。既然连孔映都不记得了,他又能用什么坚守在原地。
“你就没想过,如果我一辈子记不起你……”
“从我答应孔武院长不会提这件事起,我就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