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就算他先前想圆房,也绝不可能在明知道有人到来的关头脱衣裳。
偏偏她方才一听说“圆房”被吓到了,竟没细想这一层。
他是在糊弄她呢。
薛灵栀心下微恼,深吸一口气,冷不丁问:“张延之,你是朝廷捉拿的要犯吗?”
折腾了一天半宿,刚稍稍放松一些,骤然听见这句话,意识到是在问自己,赵晏心中一凛:“不是。”
随后,他又语带讶然:“你为什么这么问?”
薛灵栀轻哼一声,干脆坐起来,撩起床幔:“刚才差点被你骗了,你根本就不是想圆房,你就是误导衙门的人吧?想装作自己没有受伤,对不对?”
她越想越惊恐:“你,你不会是朝廷要犯吧?”
若他真是逃犯,那她就惹祸上身了。
赵晏按一按眉心:“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想了一想,赵晏又解释,“我是怕被差役误抓,不想多事。”
薛灵栀眨了眨眼睛:“差役会误抓吗?”
“当然会,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人?有时候为了应付差事,错抓个把人对他们而言,又算是什么大事吗?”
薛灵栀不大相信,可转念想到那群差役两次过来,一次带走酒,一次带走摆件,行事作风与土匪无异,确实不算公正严明。
这么一想,感觉他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他是要犯。
薛灵栀小声嘀咕:“怕误抓就怕误抓嘛,直接告诉我就行。干嘛吓唬我说要圆房?”
赵晏默不作声,只当没有听见。
此刻已近子时,喜烛燃掉了将近一半。
薛灵栀实在困得厉害,也不想和他在这些细节上过多纠缠,只说一声:“算了,睡吧。”便放下了床幔。
烛光隔着床幔透进来,房中又多了个人,薛灵栀心里还有未解的疑团,本以为不会很容易睡着,但终究还是抵不过汹涌的睡意。
不到半刻钟,薛灵栀就沉沉睡去。
同在新房内的赵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罗汉床狭小,又过于短了一些。薛姑娘抱过来的被褥上有着不知名的熏香,更让他莫名烦躁。
两人同处一室,又点着蜡烛,他一瞥眼,就能瞧见床幔里影影绰绰的身影。
赵晏只能阖上眼,尽量去回想今晚的事情。
那些差役曾骂骂咧咧,无意间提到京城来的人。
京城来的人是谁?是那天在县城看见的那队禁军吗?
……
次日天光大亮,薛灵栀才清醒过来。
一掀开床幔,竟发觉罗汉床上不见了张公子的踪迹。
薛灵栀呆了一瞬,暗想,莫不是他心虚,所以悄悄溜走了?
正暗自思忖,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知道张公子就在院子里,薛灵栀阖了阖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欣喜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算了,没走就没走吧。
不管那群差役要找的人是不是他,昨晚两次都没带走,说明至少短时间内他应该是安全的。
匆匆穿好衣衫鞋袜,薛灵栀走出房间,打水洗漱,开始一天的生活。
吃罢饭,她邀请张公子一起去祭拜父亲。
“还去?”赵晏皱眉,“前两天不是刚去过吗?”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实在是懒怠做事。
“不一样的,我们村的规矩,成亲第二天是要到坟前祭拜先人的。”薛灵栀认真解释,“再说,昨晚那么大的事……”
——她主要是想拉着他在村子里露露脸,省得旁人怀疑。毕竟昨晚差役去而复返,说不定会有传言。
“也行。”赵晏略一颔首,勉强答应。
……
今日,不少村民都在家门口和邻居谈论昨晚之事。
“也拿你家东西了?”
“是啊,昨天刚从镇上买的烤鸡,我还没来得及吃呢。”
“你们那算什么?拿走了我家一串钱呢,说要回去看看是不是赃物。”
“赃物?我看,他们就是想趁机搜刮钱。”
……
王村长途径此地,听见大家议论,出言呵斥:“别说了,他们拿都拿了,就当是咱们倒霉,还能去要回来吗?”
众人心中不服,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敢小声嘀咕几句。
王村长不再理会他们,朝薛家大门张望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心内颇为不安。
毕竟昨晚要不是他多嘴提那一句,那群差役未必会特意去搜寻薛家。
突然,“吱呀”一声,薛家大门被打开,率先走出一个女子,正是薛灵栀。
她的那个赘婿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