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从床头拿起那几张素描纸,其中有一张画的是他,另外两张“不是他”,他拿着对比了半天——
还是看不出画的是一个人啊。
但也看不出不是一个人。
苏温言听到声音,又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瞄到他手里的素描纸,不禁心头一惊:“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到医院来了?”
素描纸透过光,正面画了什么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张是俞亦舟跪在床上……
他记得这张是他做了春|梦,醒来以后画的,没画他自己,只画了俞亦舟。
不止这一张,还有很多种不同的姿势,不过他会特意抹去场景,乍一看就是摆了不同pose的人体模特而已。
“不是我拿的,”俞亦舟抬起头,“是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攥在手里的,一直到医院都还攥着,我掰你的手掰了半天才抽出来。”
素描一角的钉眼上覆盖了深深的指印,已经把纸攥变形了,他轻轻用指尖刮了刮,试图将纸页重新展平。
苏温言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恼火,心说某人该坦诚的时候不坦诚,不该坦诚的时候又坦诚得过分。
晕倒了还攥着男友……前男友的裸|体素描什么的,这种事有什么必要说出来?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护士推门而入:“应该差不多输完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俞亦舟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素描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苏温言果断偏头闭眼,假装自己没醒来过。
被同一个护士撞见人体素描两次,俞亦舟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尴尬了,他看了眼已然见底的输液袋,起身让出位置。
护士给苏温言拔了针,对他说:“好好休息,别想有的没的。”
正在装睡的苏温言:“……”
谁想了。
“如果再烧起来,记得及时叫我。”护士收拾了东西离开。
俞亦舟关上门,坐回床边,帮苏温言按着输液贴,又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烧已经退了,还好他发现得不算太晚,要是再过两个小时,苏老师一直坐在地上,肯定要着凉感冒。
他现在抵抗力这么差,小感冒也会变成大病。
苏温言又装睡了一会儿,这才睁眼,伸手去掀被子。
“怎么了?”俞亦舟忙去扶他,“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苏温言:“去洗手间。”
输了这么多液,他现在急于解决生理问题。
结果这一动,膝盖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不禁倒抽冷气,不敢再动了。
“腿疼吗?”俞亦舟把被子掀开,小心翼翼挪动他的腿到床边,给他套上拖鞋,“我抱你去。”
这种时候,苏温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有求于人,他安安静静地配合俞亦舟到了洗手间。
俞亦舟把他放下,问:“站得住吗?”
苏温言左腿疼得要命,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右腿一条腿沾地,怕自己摔倒,两只手紧紧搂着俞亦舟的脖子,但这样一来,他又没长第三只手来脱裤子……
正陷入两难,就感觉身边的人主动充当了他的第三只手,不禁惊了一下:“你……”
“我帮你扶着,你上吧,”俞亦舟说,“你别乱动,容易摔。”
苏温言:“……”
这让他怎么上得出来。
算了,都当病人了,要求别那么高。
他和俞亦舟什么亲密的事没做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僵持了半天,总算解决完,俞亦舟转过身去洗手。
苏温言继续挂在他身上,看向镜子,觉得他们现在这个姿势有些滑稽。
站了一会儿,他有些累了,开始觉得疲倦,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贴近,再贴近,对方身上的温度让他觉得舒服,一靠近他,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把一切放心交给他。
于是他就真的把自己放心交给他了。
俞亦舟刚擦干手,就感觉攀着自己的力道一轻,他迅速抱住差点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的苏温言,露出震惊的表情。
站着……都能睡着?
苏温言大抵是真的累了,这一睡过去就没再醒来,俞亦舟把他抱回病床,仔仔细细地裹成粽子。
他在床边守了一宿,还好苏温言没再烧,只是这一觉睡得有点太长了些,一直到第二天快中午还没醒来。
俞亦舟准备出去买点粥,等苏老师醒了随时能喝,结果才刚出病房,就撞上一个熟悉的人。
季扬正在走廊里和赵医生说着什么,八成是在聊苏温言的病情,一见到俞亦舟出来,两人同时看向他。
俞亦舟对这个师兄印象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昨晚赵医生说他和季扬是朋友,他就猜到季扬肯定会知道苏温言病了,现在看见他,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