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娅伸着脖子,瞟了一眼那位金利先生,但他被金利夫人挡住了大半个身子,蕾娅并没有完全看清。
而就在此时,蕾娅发现金利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个高耸的颧骨发红,嘴唇泛白。她已经完全放下了刀叉,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得去看一下你的雇主。”蕾娅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拉着迪亚娜的胳膊站了起来,“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怎么了?”迪亚娜不解地朝金利夫人看去。然而没等她继续反应,金利夫人就用双手撑着桌子,试图站起来。可她的力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两条发抖的腿支撑不了她的身子。伴着刀叉与餐盘碰撞敲击的声响,她从桌边滑落,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金利夫人!”迪亚娜大喊道,焦急地奔向她的雇主。
更多的人也围了过去,几个牧师连忙挤进人群,和金利先生一起将金利夫人扶起来,说要将人送往休息室。此时蕾娅才看清金利先生的脸。他两颊凹陷,与他的夫人一样面容憔悴。他尝试将夫人抱在怀里,但没走两步,他也捂着胸口艰难地喘着气。最后只能麻烦几个牧师和妇女将金利夫人挪到了休息室。
午餐被突然打断,留在原地的其他信徒也并没有丝毫抱怨。他们手拉着手,开始为金利夫人祈祷,嘴里呢喃着祝福的话语。
没过多久,迪亚娜就从休息室方向回来了。她的手帕完全湿了,就像经历了一场恶战般,就算再不停地擦拭额头,也不能再带走那些汗液。
“金利夫人还好吗?”蕾娅关心道。
“她一定是生病了。”迪亚娜攥着手帕,将蕾娅带到了廊下,“今天到这里来祷告,他们还带了随行医生,肯定一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不佳。”
原来根本不是简单的中暑,蕾娅想。
“你也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吗?”蕾娅问迪亚娜。
迪亚娜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和金利先生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胃口,因为我们厨房送去的东西他们吃得很少。原本我以为是我们准备的新菜式他们并不喜欢,但就算我们做的是他们喜欢的菜肴,他们照样吃不下去。”
“她的丈夫也和她一样吗?”蕾娅又问。
“他?他没有那么严重吧?”提起金利先生,迪亚娜瞬间换了副面孔,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又没有晕倒,感觉只是单纯地不想好好吃饭而已。”
从迪亚娜的语气中,蕾娅听出迪亚娜对金利夫人的丈夫并不关心。仿佛他并不是所谓的“家主”,而只是经常出没在金利夫人身边的一个普通男人。
“但他看上去似乎也不太舒服。”蕾娅说道。
“我没注意。”迪亚娜回头,朝休息室方向看了一眼,“他其实根本不应该跟过去,或许夫人根本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为什么这么说?”蕾娅似乎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我也是听另外几个女仆说的,而她们又是听金利先生身边的两个男仆说的。”迪亚娜凑近了些,悄声道,“他们说,最近夫人和先生常常吵架,有时仅仅是因为花瓶里多了一枝白色的玫瑰,或是茶杯里的茶水凉了一分就能吵上一整天。他们是一对奇怪的贵族夫妻,不会拿仆人撒气,却会责怪对方。那两个男仆说,夫人个性古怪,一旦不顺意就会大吵大闹,还会摔东西。不过女仆们却说,夫人脾气很好,从不轻易发怒,虽然她们清理过几次花瓶和茶杯的碎片,但她们认为那不是夫人的过错。”
“这么说,你相信女仆们的说法。”蕾娅说道,“你相信会给你发奖金的金利夫人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妇人。”
迪亚娜愣了一下,那眼神似乎是在问蕾娅“你怎么知道?”
“说实话,我对我的雇主们了解得不多。但比起夫人,金利先生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金利家的一切都是夫人在操持,而金利先生只是出去和人喝几杯茶,签几个合约。我知道赚钱也不容易,但这并不意味着夫人付出的就比他少。”迪亚娜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夫人生气了,那也一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惹恼了夫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关着门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过是揣测,那我又怎么能肯定那两个男仆所言就是真相呢?”
“都不过是揣测。”这话说得不错。蕾娅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令她欣慰的是,迪亚娜更倾向于相信金利夫人,而不是因为几句谣言就首先将女人看作情绪不稳定的过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