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派人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治病的方法,他认为那都是徒劳,毕竟瘟疫发生后,没有人愿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村子里,想逃走的人也有很多,而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死在了野地里。他跑到镇上的教堂里,苦苦哀求,指望那里的牧师到村里去清查邪术,在遭到拒绝后,又灰溜溜地回到村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咒骂。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清楚,自己鲁莽的行为会害死那个正直的牧师。
就在回家的那一天,他发病了,与此同时,那个被他烦扰过的牧师也病倒了。村里一时之间群龙无首,死亡的阴影笼罩的西伦村,缠绵病榻的人痛苦不堪,哀求着死亡;健康的人战战兢兢,活在未知的恐惧里。村长躺在床上哭喊着:“等死吧,我们都会死,这是我们应受的惩罚。”
而就在这个时候,吉恩出现了。她出海归来,原本会来迎接她的朋友一个也没有出现,村中无人劳作,孩童瘦得皮包骨头,紫黑色的尸体被一具一具地抬出家门。她找到村长,想和他交谈几句,他却把自己藏在被窝里,疯癫地惨叫着,嘴里嘟囔着“等死吧”三个字。
村里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出行,去其他地方寻找治疗的方法。最终,她只能一个人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西伦村。
没有人相信她真的能带回治疗瘟疫的方法,因为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一个疯癫的老女人,每天只想着风向、航道与惊涛巨浪。
但她回来了,不到两周的时间,她就带着两名医生还有一名药剂师回到了西伦村。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有人说她一个人划着小船从一个被圣光眷顾的神秘小岛上找来了名医,有人说她骑着马,日夜无休地赶去了坎帕城。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这也成了她这一值得传颂的事迹中最为神秘的一个部分。
她回来的那个时候,村长已经死去,连同他的妻儿也早已身亡命殒,而他们家里,竟然还铺满了蜡烛,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一瓶驱魔圣水。
吉恩带着医生挨家挨户地去敲门,不顾自己的安危,对每一个村民都悉心照料。尽管他们仍然失去了许多人,但因为她,西伦村才不至于变成一块巨大的墓地。
在那之后,村民们便敲碎了上任村长留下的两条铜腿,转而建造起吉恩的雕像。
“但她不希望自己被做成雕像,”梅斯说道,“她说那很奇怪,好像是在悼念她,可她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我知道,她是太过谦虚,所以才不愿意让我们建造她的雕像。”
“但你们还是建造了海豚。”蕾娅说道。
“是的,”梅斯抚摸着海豚说道,“罗顿女士热爱海洋,她总是说,上岸时的她是不自由的,所以我们选择了海豚。”
“那那个向日葵花环呢?”蕾娅仰着头问道。
“她的船叫‘向日葵号’,”梅斯笑眯眯地回答道,“被她涂掉的那一块下面,本来写着她的名字,还有我们对她的感谢,但被她悄悄涂掉了。哎,多么勇敢又那么谦卑的人啊。”
梅斯的眼里充满了欣赏与崇拜,她看向海豚时,仿佛吉恩就在她眼前一般。她不愿和别人一样称呼那位女士为吉恩,她认为那样不够恭敬,因此,她总是叫她“罗顿女士”。
“让我猜猜,我们的罗顿女士,是不是已经四十岁了?”蕾娅调笑地撞了撞梅斯的肩膀。
梅斯抖了一下,震惊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天呐,这真是个奇迹,谁会不喜欢她呢?一个果敢又睿智的四十岁女人,散发着无人能比的魅力。”
蕾娅忍不住笑了起来,梅斯对吉恩的喜爱毫不掩饰,一提到她,溢美之词就停不下来。但正如梅斯所说,谁能拒绝一个凭一己之力拯救了西伦村的英雌呢?而毫不夸张地说,在听完故事后,蕾娅的内心也异常澎湃。她向往并敬畏着大海,而一个女航海家对她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现在还在吗?”蕾娅问道,“我能见见她吗?”
“很遗憾,蕾娅,我们都不一定见得到她。”梅斯蹲下来,愁眉苦脸地说道,“她出海了,已经去了五个月了,唉,我真想她。”
“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蕾娅有些着急地问道。
“她随心所欲,有时候一个月就会回来,有时候半年才会回来。”梅斯说道,“不过这让等待变得有意义得多,不是吗?我已经开始期待她回来的那天会给我们带什么礼物了!”
“她每次出海都会给你们带礼物吗?”蕾娅又在笔记本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