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她精力条告空,没心情再给小狗弄干头发,就让他自己擦。
“晚安。”
她翻身睡觉。
祁越草草抹两把头发,躺到保安提前打好的地铺上,怎么都睡不着。
衣服太新.
拉链颜色特别亮。
摸上去软软的,他用指甲用力划了一下,都没有破,所以穿不习惯。
也不方便再跑出去打架,不然容易弄坏。
好麻烦。
但是,新的,好的,不臭。
祁越一开始没有这个概念。
训诫所里大家统一着装,以前全是脏的旧的破烂的,后来换上灰白条的套装,也没有质量质感好坏的区别。他弄脏了就脏了,破了就破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又没人敢笑话他。
可时隔多年走出训诫所,一个人拖着钢管走过大街小巷,被别人用惊惧嫌恶的眼神看着,被捂着鼻子不自在地躲闪着,他就慢慢意识到了。
好像只有那种人。
有人喜欢,有人关心,有人愿意照顾包容的人,才可以这样,打扮得干净崭新到处走。
像一块新鲜出炉的面包,远远地还没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松软的味道。
——很显然,他不是那种面包。
新衣服,新裤子,好吃的食物,没过期的牛奶,这些奇怪的东西,他本来没有的。
现在突然有了。
那个废话多得要死的老头子没有。
傻了吧唧就会发呆的树袋熊没有。
他有。
这里只有他有。
这种特殊又陌生的心情,奇异地缓解了无时无刻不发作的头痛。让祁越感到平静些许。
也生出一种古怪的戒备感,本能地想要守住它,抓住它,就算残暴地用刀关住它也可以。
而一切想要跟他抢夺的人。
无论是半条腿踩进棺材的老头,还是曾经合过伙的傻子跟班,通通视为敌人。
反正他的世界他的认知本来就这样。
颠倒反复,混乱深渊。
没有永远喜欢的东西,没有永远讨厌的东西,也不需要朋友。
他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
只要活着,当着袁成铭的面杀了袁南,再杀掉袁成铭就可以。
“杀了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杀……”
有人临死前说过这种话,如一颗种子埋进他的脑海,不知不觉间长成苍天大树,如今都快要撑破他的头颅,也在不动声色地影响他,指示他做事。
他与它抗衡,就头痛。
好在今晚不那么痛,抹了药还特别困。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夜里睡得早,好处是第二天精神特别足,起得也早。除了林秋葵,她每天需要12小时睡眠,雷打不动,天塌不改。
六点钟,深冬白昼短,外头天色雾蒙蒙的,一丝声响都无。地下室没点蜡烛,几人摸黑吃着保安大爷早煮好的清汤面。
大概放得时间长,面有些坨。
祁越独自爬到冰箱上坐着,三两口吃完,伸腿踹了一下扎着脑袋喝汤的小黑,又不停催问其他弱智动物军团好了没。
“喵喵喵!”小黑气得哇哇抗议。
林秋葵放下碗筷,问保安大爷:“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走。”
夕阳红老年社区那次,小区设施良好,老人们数量过多,食物充足,与其跟着她们做没必要的冒险,还不如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这次情况不同。
更糟。
政府处于瘫痪状态,地下室空气潮湿,附近徘徊的怪物不在少数。
食物告罄,还停电,就算她能不动声色地留下一批食物,又该如何保证食材新鲜?
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大爷独自留守在此,不论怎么想,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以某人好斗的性格,跟着他走说不准死得更快。
这事还得问问他的意见。
“你觉得呢?”她视线一偏,“祁越。”
没等祁越回答,大爷赶忙摆手:“不用,真不用!老头子这把年纪,死活都看开了,迟早的事嘛,还出去拖累你们做什么?倒是你们几个听我一句,前头我见着不少人往邵京赶,寻思他们万一路上生了事,保准一条道堵得死死的,届时候前有狼后有虎,怎么都走不脱。”
“所以得给你们提个醒,要是也朝北去,万不要走大路,不走直路,好歹给绕一绕,捡着小村小镇走边上,免得叫他们困进去,晓得不?”
“杀了不就得了。”祁越嗤之以鼻。
“你这浑小子!净瞎说!”保安急了,连珠炮似的又冒出一堆苦口婆心的教育。
祁越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跳下地,推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