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鱼灭绝了,另一种鱼诞生。时局变动使新的物种代替旧的物种,旧的文化孕育新的文化,这是生命,是星球,也是三维宇宙间恒定的规律。
然后祁越看到石头。
“说一下形状?”
“……”
超出描述范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办法,林秋葵叹了口气,提供选项:“圆的?或者方的?看起来平平整整还是——”
“破烂。” 他好顺口地接。
“——坑坑洼洼。”
行吧,他改口道:“坑。”
林秋葵:“坑坑洼洼是一个成语。”
这事祁越晓得:“四个字就成语。”
?
倒也不见得。
“我要吃饭,你觉得算成语吗?”
“不算。”
“你是傻瓜,算吗?”
“我不傻,你傻。”
“问你算不算成语!”
“不算。”
这会儿居然答得飞快,好像刚刚自信定义成语的不是他。不过再往下问,“石头坑洼。”
“不算。”
“行尸走肉。”
“算。”
“坑坑洼洼。”
“算。”
“百里挑一。”
“不算。”
“人来人往。”
“不算。”
“……”
懂了。
首先满足字数,其次字面意思听的懂不算成语,听不懂才算。不愧是你,祁小狗,永远的逻辑大鬼才。
谈话间抵达山顶,一轮硕大、金黄的太阳映入眼帘。
祁越谨慎地把她放到还算平坦的草坡上,光线照拂体表,热量涌进毛孔,好奇妙的体验,犹如人类与恒星正横越星系进行一场另类的对话。
秋天快要结束了,林秋葵坐在夕阳前,没头没尾地问:“假如没有倒计时,祁越,你觉得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祁越想了想:“坐牢。”
避免歧义,他还特地补充一句:“我坐牢,你不用。”
完全没想到这种回答,林秋葵顿时笑出声:“你……好有自知之明啊。”
她笑了。
祁越伸手勾起她掉落脸颊的几根头发,很陈述句地说:“我打架,杀人,但有病,他们不能杀我,只能一直关我。”
没错,许多年前那个叫律师的家伙这样说过,你有病,神经病,所以你不会死,只是被关而已。
要是没有倒计时,祁越觉得,他一次次偷跑出训诫所,这一次也差不多该被弄死了。
谁让他‘屡教不改’。
总是不按他们制定的规矩来。
人们失去耐心之后,不是把你扔掉,就把你杀死。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次,结局总是如此。
“……听起来有点惨啊。不如我早点找到你,或者你想办法来找我,怎么样?”林秋葵提出一种可能:“最好在你第一次想要杀人之前。”
那得很早,祁越说:“九岁。”
那个女人死去的那年。
“行。”
林秋葵往后仰躺,顺话往下说:“你九岁,我几岁来着?反正在读小学吧。那时候……我想想,有段时间还是挺有钱的,每个星期有五块零花钱,看来不能买我喜欢的本子和橡皮了。”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收集不同形状的橡皮擦,现在决定把那份钱都用来养你,怎么样祁大白,有没有很感动?不过吃饭问题好解决,住宿怎么办?总不能偷偷把你带回家吧?被大人发现,我肯定挨批,万一直接被退回福利院,那就惨了。”
福利院可不是个好地方,她说过,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一百次一千次讨厌。
“等等,我想到了。”
“他们破产之后卖房子,搬新家,新家后面有一大片杂草,还有一栋盖到一半的烂尾楼。”
“那栋楼地基和下两层的四面砖头都砌好了,搞不懂为什么连续好几年没再施工。我记得小学三年级吧,我从其他地方捡来几块木板,搭了矮墙,上面用不要的衣服盖着,在那里养过一只流浪狗。可惜没几天它就跳墙跑了,或者被别人带走,也不知道那地方冷不冷,可不可以……”
“可以。”
祁越说,他可以住在那里。
“我不怕冷。” 他一点都不犹豫就许下承诺:“不跑,也不走,就在那里等你。”
多好听的话呀,听得人不禁满心愉悦。林秋葵嘴角上扬:“冬天可能冷,春夏没问题。”
“你可以在那两个季节来找我,我每天放学得先煮饭、烧菜,吃完饭收桌、洗碗,有时候还得扫拖地、收衣服什么的。总之先做完家务,写完作业,等到他们九点半熄灯,再偷溜出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