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狂澜冷冷道:“请夫人放行。”
“除了您,我上哪里去另寻高明?!”肖夫人扑通一声跪下,就差抱住司狂澜的腿了,“此番若连您都解决不了,我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不如一头碰死了干净。”
桃夭赶紧插嘴:“夫人您可不能有寻短见的心呐,您要有什么纰漏,肖老板不是更凄惨了。”
都不知她是在劝慰还是在火上浇油……
肖夫人的眼泪簌簌落下,带着哭腔道:“二少爷,是否我们招待不周?或是哪里冒犯到您二位了?”
桃夭瞟了司狂澜一眼,面对如此可怜巴巴的哀求,这个家伙居然连一根眉毛都不动一下,果然是稳如老狗。
“夫人请起。”司狂澜依旧冷着脸,“跪着怎好说话。”
肖夫人听出一点松口的意思,丝毫不敢逆他的意,赶紧起身。
司狂澜终于笑了笑:“夫人可知,大夫诊病最怕什么?”
最怕收不到报酬!桃夭心里举手抢答。
肖夫人一愣,生怕自己给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好半天才道:“误诊?”
司狂澜摇头:“最怕病患不讲实话。”
肖夫人又是一愣。
司狂澜上前半步,对肖夫人附耳道:“出现在夫人噩梦中的‘红衣女鬼’,夫人当真不识?”
肖夫人愕然,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司狂澜站直身子,对她拱了拱手:“告辞。”说罢便绕开她往前而去。
“没办法了,我家少爷就这脾气,谁都不知什么时候什么事就惹他不高兴了,您多担待!”桃夭耸耸肩,小声建议,“您还是尽快另想他法,我看肖老板是撑不了多久了,哎哟,作孽哟。”
肖夫人无力地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一直紧紧攥起的双手终是妥协地垂下来,她喊了一声:“二少爷留步,可否再听我一言?”
司狂澜停下来。
肖夫人稍稍松了口气,上前道:“请随我来。”
两人被她带到一处类似书房的房间,她遣退身边所有仆从,亲自锁好房门,确认房间内外再无其他耳目后,方才请他们坐下。
司狂澜端起茶吹了吹,静待对方开口。
桃夭只顾抓盘子里的糕点,做好准备要看一场好戏。
肖夫人在他们对面坐下,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袖,面色十分难看,那番始终说不出口的话,如刀如刺地埋在心里,仿佛一说出来就会血流成河。
司狂澜喝了一口茶,桃夭的腮帮子已经塞得鼓起来,肖夫人还在绞袖子。
“时间不多,夫人斟酌。”司狂澜放下茶杯。
肖夫人深吸一口气,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肖府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怪事了。”
司狂澜略一抬手:“愿闻其详。”
桃夭连忙将口中糕点咽下去,生怕漏掉一个字。
“十年前……”肖夫人艰难说道,“才两岁的小安……就是老爷的独生子,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桃夭脱口而出:“小少爷也是一半怪脸?”
“倒不是。”肖夫人摇头,“小安整张脸都变成了另一个孩子,仿佛有人将一张谁都不认识的脸硬安在了小安脸上。”肖夫人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神情又难过又不解,“我至今记得那孩子的脸,甚是可爱,眉心还有一粒朱砂痣。可那根本不是小安的脸啊!”
“又是朱砂痣……”桃夭嘀咕。
“肖老板作何反应?”司狂澜问。
肖夫人眼神一变,犹豫了很久才咬牙道:“老爷一见小安成了这般模样,自然比任何人都惊愕,而且,素日里并不太乱发脾气的他,除了惊讶,还表现得特别愤怒,特别厌恶,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以为他至少要找人来替小安诊治一番,谁曾想……”她实在说不出口。
“如何?”桃夭追问,“再不想说您也得说呀!”
肖夫人下意识地揪紧心口,许久才鼓足勇气道,“小安出事后的第二天……便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问老爷,却被老爷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说小安根本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个妖孽,谁敢再问起说起,便是与他为敌,绝不轻饶。连我都不能例外……”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那一巴掌的疼痛还在,“多年夫妻,他对我一句重话都不曾有过。”
“他不会把孩子扔了吧?”桃夭的半块点心都从嘴里掉了出来,“那不是他亲儿子吗!”
肖夫人抹了抹眼泪:“老爷如此反常如此决绝,我一个妇道人家,委实不敢再追问下去。但我的近身侍女悄悄同我讲,她曾在小安失踪的当天,无意中见着两个面生的仆从抬了一口箱子,偷偷摸摸出了府。”她叹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府中几个知晓此事的,皆知老爷手段果决,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故无人敢逆他的意,谁都不敢再多嘴。之后,老爷对外宣称小安因病夭折,从此无人再提起这孩子,好像他从未来过这世上。”她顿了顿,双手合十,“唯有求老天爷开眼,留那孩子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