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宣仪长公主打头,一个两个都拿出自己准备的玩意往案上放。眼见长辈们各有准备,就连两个阿姊都各自掏了东西,年龄最小的姬宴平没经验,从细心的内官手里接过木盒,取出里头四个栩栩如生的陶俑。
大案上的东西越堆越多,下脚的地方都被挤兑没了,阿四慢慢悠悠看了一圈,小胖手一会儿搭在玛瑙林檎上,一会儿又推一推拳头大的明珠,眼睛往哪儿看手往哪里放,就要引起一片欢笑,一圈人围坐大案,目光紧盯着她的动作。
阿四挨个捏了捏物件,偶然从堆中摸出一温软的圆物,举起来一看,竟是一枚青枣。小公主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捧起来放到嘴边就啃了一口,上下四颗乳牙拼尽全力,青枣勉强破皮,舌尖尝到一丝清甜滋味。
周围的大人们见了,轰然大笑。年纪轻的宗亲不必像老一辈一样端着,兀自笑得东倒西歪,纷纷问起是哪个聪慧人的青枣,竟一跃而上,打败了一桌子奇珍异宝夺得魁首。
好不容易笑够了,二公主姬赤华从大案中提出一包果物分与同辈姊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崖州进贡的鲜果,岂是阿堵物能比得上的?”
一颗颗青枣浑圆饱满,白玉泛清晖一般,诸人分食,赞不绝口。
孟乳母等阿四啃够劲儿了,才接过手和往常一样用长柄勺刮着给她吃。随年龄上涨,阿四的胃口也渐渐大,一颗青枣犹不足兴,孟乳母又取来瓜果碟给她加餐。
阿四笑嘻嘻地指着龙眼喊:“吃。”
宫人净手剥开龙眼,去核、撕开果肉喂给她,哄着她从大案上下来,慢慢吃。
内官带力士抬走了大案,换了一张小些许的长方案上来,照样是锦绣铺地、珍宝成堆。白嫩的男童被乳母从偏殿抱着进来,眼眶红红,抽抽噎噎地坐在长案上,眼泪滴滴答答。
临近正午的日光透过窗照在闵玄璧身上,他不像阿四时常往外跑动,不见天日的孩童白的耀眼夺目,可怜眉宇间一片红。闵玄鸣虽不耐烦,在外倒也有长姊的模样,利索地摆上自己带来的礼物,耐心与闵玄璧分说,主持幼弟的拭儿。
阿四才晓得自己和闵玄璧是同一日先后出生的。大约是鬼差前脚把她丢下去,后脚闵玄璧就跟着被踹下来了。
闵玄璧懵懵懂懂地在大人们的催促下选了一件颜色鲜亮的玩具,之后抱着玩具玩得高兴,顺顺当当走完流程没有再哭泣。一旁的闵玄鸣松了一口气,让乳母将这个最会哭的弟弟抱下去。
阿四眼睁睁看着闵玄璧被抱到自己的身边一起啃果子,闵玄璧好像很亲近她,试图粘过来:“姊姊~”
一看就是被人刻意教过的。
闵玄璧的乳母笑眯眼:“小郎很是喜欢小公主呢。”
“妈妈抱。”阿四迈开腿往乳母怀里塞。
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叫乳母为“妈妈”很奇怪,但垂珠她们也叫孟妈妈,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孟予看出阿四是不喜欢闵玄璧,抱起她到另一边继续吃。
高坐上首的皇帝体谅孩子们,带着宗室长辈和太子一并往隔壁去,留下空间给一众半大不小的少年玩乐。
赤黄色锦衣消失在转角处,姬赤华当即令宫人用锦布将物件一包,单独留下绷竹席的长方案。
物件都是赠礼,宫人取出两件给闵玄璧玩耍,部分珍玩封存起来属于孩子的私产。这一头东西拿下去,另一边美酒、酒具、茶釜、酒令筹等就被抬上来。
姬赤华、姬宴平、闵玄鸣、姬若水加上其他宗亲,一共七人入座。成年的用琉璃莲花酒盏,年幼者以茶代酒,自有宫人煮茶汤。
阿四一听她们要行酒令,连龙眼都顾不得吃,眼巴巴地往案上凑,抱着孟乳母脖子大喊:“阿四玩。”
姬赤华听了就笑:“今日是四妹妹生辰,不好落下她的。孟夫人便来与我们凑个数吧。”说完又点了两个内官,凑足十人,刚好坐满。
长辈和太子不在,自然而然就是姬赤华地位最高,孟乳母顺意抱着阿四入座。木匣中数十枚银涂金论语酒令筹摆放齐整,酒令筹正面刻有酒令文字,上半段选自《论语》,下半段为酒令内容,记载了行酒令的六种饮酒方法,如“自饮”、“伴饮”、“劝饮”等;还有六种饮酒数量,如“五分”、“七分”、“十分”、“四十分(四杯)”、“随意饮”等,另有觥录事、律录事、录事、玉烛录事等执事人。①
觥录事是众人推选的,毕竟其余都是宗亲,彼此推让,最后落在“外人”闵玄鸣头上。由闵玄鸣决定抽筹次序,指定剩下三个执事人。觥录事掌管酒令旗和纛(羽旗),负责决定对违规者的惩戒。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