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有温度(7)

她对着地铁站口呼啸的风说:“钱给你,什么都给你,你把工作证还给我!”

没有工作证就进不了电视台。

好在刚才买早餐剩下的钱她放在衣兜里。

今天的人格外的多。好几站她都被成堆的人浪从车厢里挤出去。

她只得站到黄线外,等下一班。

好不容易赶上地铁,赶到电视台还是迟到了。

最要命的是,她进不去。她站在刷卡的地方无计可施。

实习期间迟到,工作卡丢失。

这份工作,她还能得到吗?

方令越是整个电视台最特立独行的存在。他从不按时上班,也根本不与人交好。

像老赵这种爱开他玩笑的,都是了解他的。

其他人,要么对他讳莫如深,要么对他好奇连连。

有人说,他是电视台的外貌担当。也有人说,他不仅外貌出众,更是实力超群。

他是很多晚辈学习的榜样,也是很多上级避讳的角色。

倒是本人,对此从不发表看法。

他活得逍遥自在,就足够了。

昨晚他剪好片子,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回到家只睡了三个小时,赶到城郊去采访。

按理说他已经熬到主任的位置,管好手下就好。

可他偏不。

他刚回到电视台,就遇到卫鱼。还是老样子。低垂着头,像地上有真金白银似的。

他走上前,打算越过她。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记仇。

偏偏记她的仇。

卫鱼并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他向下就看到那只抓住他衣袖的小手。因为用力,指尖泛白。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皮衣。因为外出,沾上薄薄一层灰。

他刷卡,滴的一声。后一秒,他人已经进去。

她至始至终抓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拿着一杯豆浆。她还没来得及喝。

他抬起手臂,她就顺势踮起脚尖。另一只手也在半空中仰着。生怕豆浆撒到地上。

“干嘛?”

卫鱼稍微往前站了一点。他的个子实在太高了她踮着脚都很吃力。

“同志,你行行好。”

方令越弯腰,卫鱼躲闪不及。他的脸放大好几倍出现在她眼前。

“逗我好玩吗?”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冻僵。她使劲摇头,“我是认真的!”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豆浆,忍痛割爱道:“这个,给你喝。”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又说:“我没喝过,真的!”

她把豆浆递到他的嘴边,方令越无动于衷。他用最后一点理智问她:“我是谁?”

卫鱼只觉身体更冷了。她于是认真地打量他。

对脸盲症患者来说,世间没有美丑之分。而对于重度脸盲症患者来说,甚至分辨不了声音。

对他们而言,声音是一个人,而脸又是另一个人。她无法将声音和人脸合成一个生命体。

卫鱼认真地分析这张脸有什么特征。然后将脑海中储存的人名与之对证。

可是,这个人的脸太干净了。

没有黑头。

pass

没有雀斑。

pass

没有痘痘。

pass

没有痣。

pass

没有刀疤等任何可以作为特点的概念。

她很为难。

方令越早没耐心。将工作证甩给卫鱼。卫鱼接住工作证。

一瞧。

终于知道那种似曾相识的冷冰冰的压迫感从何而来。

她再一次没有认出自己的上级。

“对不起!对不起!”她真不是故意的!

方令越抬起手看时间。袖子被卫鱼拽着。

“松开。”

卫鱼想,如果方老师早一点说这句话,她说不定会想起他。

她顺从地放下手臂。他手上一松,径直离开。

卫鱼看着他挺拔的背脊线,欲哭无泪。

方令越走得远了,抬起手臂。

袖口处原本沾满灰尘,现在却闪着光。进入电梯后,他面对透明的墙。

这张脸,有那么不好认吗?

徐志宇赶着时间点到台里,卫鱼一向比他早。他到了很久,都没见着人。于是给卫鱼打电话。

无人接听。

过了半个小时,他又打电话。

卫鱼接到徐志宇电话时,还在大门口。

徐志宇大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下楼接人。挂电话前,他特别嘱咐卫鱼,他会穿一件红色外套。

方令越回到办公室,点燃第一支烟。抽到一半,又把外套穿上。

他下楼时,徐志宇刚好到。

卫鱼隔着老远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人火急火燎地跑向她。

她赶紧喊:“徐志宇!”

在暗处的方令越收回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大理石墙砖印出他模糊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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