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出去时带上了门。
“有烟吗?”她说完,又笑了笑。
方令越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后从铁窗的缝隙里递进去。
她接过烟,低下头。将嘴凑到烟嘴处,闭着眼吸了一口。抬头时,烟圈从她的嘴里奔出,四下弥散。
“好烟。”说时,她又吸了第二口。
方令越: “你以前不抽烟。”
她舍不得浪费一口,半支烟后才回答: “上次你来的时候不抽。刚染上的。”说话时,漏出几声低微的咳嗽。
方令越笑, “他们也抽?”
她知道方令越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也跟着笑。
“也抽。有的时候还跟我们一起抽。烟是个好东西啊!以前要是会抽,估计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她笑得有些牵强,咳嗽愈发剧烈。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而她在沉默的时候,将剩下的半支烟也抽得干干净净。
“谢谢。”
方令越点头。
她四下张望, “他来了吗?”
方令越: “嗯。”
刘雪先前的微笑里掺杂了些许慌张。她企图拍掉身上的烟灰,手却被固定在一个极小的活动范围内。
“你早告诉我他会来,我就不抽了。”
方令越站起身后,示意老刘打开摄像机。他走到男孩身旁,说: “过去吧!”
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令越: “只有三十分钟。”
男孩仍旧无动于衷。
卫鱼松开他的手,鼓励道: “去吧,她就在那里。”
终于,男孩动了动。
一步,一步。
他坐在先前方令越坐过的椅子上。
当男孩出现在刘雪的眼前时,她开始语无伦次, “鹏鹏,我是妈妈。妈妈在这里。是他们带你来的吗?你坐!椅子有点硬,你坐!”
男孩始终低着头。
她情绪激动, “你吃饭了吗?外面冷不,你多穿一点!”
男孩半天挤出一句话, “不要你管。”
她的所有喜悦都降到了冰点,眼神涣散。好几分钟后,她才缓过劲来。
“是妈妈错了。鹏鹏,让妈妈看看你。就一眼,行吗?”
她几乎是带着哀求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
男孩虽然不说话,甚至看上去极其不乐意,还是抬起头任由她看着。她眼神急切,就害怕错过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开始嘤嘤地抽泣,眼眶被染红,泪水像永远不会停止的瓢泼大雨。
“是妈妈对不起你,这辈子我还不了你,下辈子不要再做妈妈的儿子了。鹏鹏,对不起。”
男孩隐忍着,不说话。
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声音。
充满歉意的,无可奈何的,可能会变成最后的发泄的。
“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对不起,妈妈没有照顾好你。你以后千万要做个好人。鹏鹏,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抱歉,不能陪你长大了······”
方令越看着那只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那只手的主人面对着墙,一声不吭。
最后的时间里,刘雪终于不再说话,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面前自己的儿子。
狱警掐着时间走了进来。
方令越往前走一步,卫鱼就跟着他的脚步往前面跨出一步。她忘记放手,而方令越似乎也忘记了让她松手。
等卫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带着站在了窗前。她松开手,两只手握在一起。
刘雪被狱警带走前,对方令越说: “谢谢。”
方令越拿出整包烟,递进去。刘雪摇摇头, “不抽了,没时间了。”
刘雪的身体是一年前开始出问题的。她咳嗽得厉害,自己不在意,却是狱警留了心。后来情况急转直下,不止咳嗽连嗓子也变得喑哑。
肺癌晚期,她或许挨不到抽完一包二十支装的香烟。
刘雪被带走了。
那道敞开的门被重新上好了锁。
男孩终于抬起头,他早就泪湿了眼眶。脸上挂着泪痕,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
他望着方令越,企图从他那里获取想要的答案。
泪水从眼眶滑落,声音低低的。
“为什么?”
方:下次更新是什么时候?
卫:作者说是周六晚上八点。
方:哦。过来。
卫:嗯?
方:奖励。
第23章
此刻,放任或许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
那些从未曾向旁人倾诉过的心绪,以及从不曾表露过的情绪,或许只有眼泪可以了解。
走出那个地方,已近黄昏。
男孩独自走在最前面。晚风扬起的时候,他单薄得似乎连影子都会被一同刮走。
回到酒店,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老刘给徐志宇打电话,一起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