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有温度(32)

“叔叔,就在这儿停车。”

徐志宇偏头看着她, “你家呢,不是还没到吗?”

女孩沉吟片刻后指着前方那条灯火通明的街说: “我家就在不远处,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徐志宇不放心。

“既然不远,我直接开过去。”

女孩似乎很为难,又说: “路窄,车子进不去。”

徐志宇没再说话。

女孩看着安全带犯难。 “叔叔,我不会解安全带,你帮帮我。”

这次,徐志宇没说什么。替她解开安全带后,又打开她那一侧的车门。

女孩跳下车,对车里的徐志宇说: “叔叔,下次你教我解安全带吧!”不等徐志宇回答,她已经跑远了。

两边的路灯透亮,橙黄色的灯光像黄色的纱绸般包裹着黑青色的路面。

徐志宇调转车头,他心想,没有下次了。

以后,他都不会再来这里。

卫鱼已经习惯每日起大早,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的大街小巷。

送奶的这段日子里,她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

比如住在临街小区一楼的阿婆是个爱猫人士。每天她都会抱着猫坐在门前等待卫鱼。

每次,她都会把牛奶一分为二,一人一猫共享清晨第一缕甜蜜滋味。

而和阿婆同一栋楼的一个小青年,则是个名副其实的宅男。

还有很多人,卫鱼虽从不曾记住他们,也从不曾认出他们,但是他们都真实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也真实的存在于她脑海深处。

阿婆和小青年所在的小区是上个世纪末建成的,年代有些久远,外观带着很浓重的岁月痕迹。

卫鱼将车停在一楼的杂货间,然后从奶箱里取出奶瓶。她习惯性地抬头仰望。

平常这时候,阿婆一定抱着猫咪坐在门口。看到卫鱼后,还会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而此刻,门前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约约地升腾起一股不安感。

从杂货间到一楼有几级台阶,她顺着台阶看去,房门是开着的。卫鱼刚把奶瓶放进奶箱,脚边就蹿出一条黑色的影子。

她后退一步,再仔细看时,那影子已经消失在楼道里。心中那股不安感不断上浮,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了。

卫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玄关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双黑色针织拖鞋。而平常放在门口的凳子规规矩矩地倚在一旁。

卫鱼不禁握紧双手,不断有汗水从手心和指缝中渗出来。

她一步是一步地踱到客厅。

客厅很空,只摆放着一张泛黄的黑色皮沙发以及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视机。

卫鱼: “阿婆,我是卫鱼。”

房间实在太空了,她的声音在触碰到屋中泛着银白色光泽的四壁后,甚至发出了回声。

卫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一股凉风穿堂而入。

她几乎是被直觉引导着穿过客厅,推开用以隔断厨房和客厅的推拉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她的双脚就像被灌了铅般沉重。两只耳朵不听话地嗡嗡作响。

阿婆整个人瘫倒在洗碗池前。手里握着一只红色的小瓷碗。

卫鱼记得,那是小花猫的碗。往常,那只碗里总是盛满了雪白色的牛奶。

卫鱼很快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以从未有过的镇定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嘱咐道: “小姐,在我们医护人员未赶到之前,请一定不要擅自扶起患者。适当时候,请检查一下患者的衣服是否宽松,并确保她能顺畅呼吸”

卫鱼一面点头,一面将之牢记心中。

挂上电话后她才发现,手机壳上沾满了一颗一颗的透明液体。

卫鱼按照医生的嘱托,打开了厨房仅有的一扇窗户。她呈跪姿坐在阿婆身边,解开阿婆的衣领。

做完这一切,她微微地倾下身子。将耳朵凑近阿婆的鼻翼。

四周很近,卫鱼努力地去倾听,最后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这声音又被潜伏在空间里的死寂无限扩大。

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她呆呆地望着双眼紧闭的阿婆,哽咽难语。

那年,在狭小拥挤又充满未知恐惧的车下,她也像现在这样,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微弱,仿若苟延残喘。

救护车赶到时,卫鱼早已双腿发麻。她用双手撑着地,才勉强地站起来。

身边,几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将阿婆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卫鱼目送着医护人员将阿婆抬出厨房,穿过客厅,最终消失在敞开的防盗门前。

一个走在后面的护士问卫鱼: “请问您给患者是什么关系?”

卫鱼: “我是送奶工,阿婆是我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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