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素容下意识望了过去,只见银发女生双手捧着杯子,垂着眼眸盯着地板,她薄唇微张,似是有话想说。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我是你的女儿。”
素容挂掉了电话。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素容一向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人生准则,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无语。长这么大,有人认她做过员工、做过朋友、做过老板,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她做妈,开天辟地第一回。
“我知道你失忆了,但我是你妈?别开这种玩笑。”素容伸手探了探对方额头的体温,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不会真是精神错乱了吧,要不你先挺几天,等A国的暴雨结束,医院重新工作,我带你去精神科看看。”
沉默中,素汐默默把额头上那双温热的手拨开,语气有些冷:“我没病。”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一说些素容不喜欢听或者不想听的话,对方就会默默探一下她的体温,问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要说胡话。
“我就是你女儿,你大可以带我去做亲子鉴定。”
素汐听萧如月说过,在这里的医院有一种很简单的能确认亲子关系的DNA检测技术,叫做“亲子鉴定”。
素容愣了一下,紧接着低头,捧腹憋笑:“好好好。”
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么离谱的话骗到她的头上,而且眼神毫不作伪。如果不是素容本人才三十三岁,怎么也不可能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光看这诚恳又真挚的眼神,她都要有几分相信了。
素容双手抱在胸前,浅笑着打趣:“那你说说,我的伴侣是谁啊?”
“总不能是我一个人把你带大的吧。”
素汐盯着她,沉默地说出了那三个字。
“宿明妍。”
素容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勾起的唇角渐渐拉平,抱在胸前的手臂绷紧,她尽可能保持自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宿明妍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啊?”
再过一周,她就要和宿家联姻了,这个人就是宿明妍。
素汐抬眸看了一眼母亲的唇角,低头喝了一口热饮:“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在说谎或者不安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很不自然,总是一条直线。”
小的时候,她很好奇的问过妈妈,为什么每一次母亲撒谎她都能精准地发现,并且赏对方一个暴栗。宿明妍没有直接告诉她,只是说每个人都是有习惯的,有的人撒谎时会摸鼻子,有的人会眼神躲闪,只要细心观察,她一定能够自己发现。
素汐握紧了手中滚烫的杯子,她记得素容接到前线战报那天,也是这样的表情,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唇角紧绷,犹如弦上之箭。
宿明妍早就知道了吧,那天素容撒了谎,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战胜虫族回来,什么觉醒能力都派不上用处。
素汐还陷入破碎的记忆中,浑然不知中,掌心里的杯子被人拿走了,只剩下双手空荡荡地腾空,握着一团杯状的空气。
“你疯了吗?”素容眉心紧皱,一把夺过银发女生手里的杯子:“这是开水,现在水的热量全在杯子上,你居然直接攥在手心里,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
熟悉的声音,素容生气的时候语气总是这样。
素汐回过神来,摊开自己的手,这才发现直接接触开水的掌心已经被烫伤了,微微红肿,她下意识用力扣了一下被烫伤的部分,想把这块“坏”掉的肉扣下来。
并不疼,或许说,仅仅是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她曾经被爆虫余部炸的浑身看不到一块好肉,也被沾上过毒液浑身腐烂濒临死地,和这些情况相比,只不过手掌烫伤而言,完全不需要紧张。
可惜素容并不这么想,她夺过杯子后,一把拉起沙发坐着银发神经病,强势地把她被烫伤的双手放到水龙头下,用凉水一遍遍地冲洗,又从家里常备的药箱里,拿了烫伤的药膏,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抹上去。
素容还在涂药,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很老妈子,手上的动作虽然没停,但语气有点不爽:“啊?你是我的种?”
“我有这么蠢的基因吗,这种只有弊没有利的亏本买卖只有蠢货才会干,伤害自己算什么本事。”
素容抬眸瞥了一眼素汐的表情,平平静静的,语气稍微放柔和了点:“别说蠢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