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仙人们动动手指头的事,他们就要好一分,为什么不做呢?
牛四吸了口气:“衮州的好日子,是我朋友亲眼看见、亲口告诉我的。凭什么?那些仙师不愿做便罢了,为什么有人做他们还要拦着?沈仙师真的该死么?她让乾国那狗屁王爷没当成皇帝,让衮州不比咱们的人过上了好日子,让北边那群蛮子没机会骚扰咱们......她是个好人,好人凭什么该死?”
“是啊...”
“就是!”
“可...”
“没毛病!”
......
牛四再提高两分声音:“就为了让这样一个好人死,那些人甚至可以活活烧死一个人!今天他被指成沈仙师,明天你我都可以被指成沈仙师。兄弟们,咱们想想,谁没得罪几个人?只要看谁不顺眼了,就去说他是沈仙师,传得多了,他被烧、你被烧、我被烧!咱们谁的媳妇儿是大将军的千金,还可以替咱们申冤?烧就烧死了,怕是连妻儿也不放过!”
“我们知根知底的...”
“谁不知根知底?要想找个理由多简单!”
“就是,说你被妖怪吃了,现在的你是妖怪不就行了?”
“这是拼权势...”
说到这里,谈论的人们逐渐反应了过来,纷纷惊疑不定——
“怎么这么巧?偏偏那么多仙师一起出现?”
“嘘...上头老爷们的...”
“这些仙师和老爷们是不是...?”
“谁知道呢?”
人群里,牛四喝完最后一口酒。
他看着面前的街坊,沉声:“我要去衮州了。”
......
十月。
神州巨变。
乾国四王伏法,废为庶人圈禁京中,由中书侍郎周岫柏提出的变法开始推进。
后东海朝廷大败,豫州近半划入镇国公主宋昭华辖地;北国趁乱偷袭衮州亦败,负责督兵的严鸿坠马而死,北国以二帝要挟,镇国公主于军前言“宁女不孝,莫负天下人”,取北地三城。
元国“二十四河案”爆发,近十地方大员和豪族坠马,朝中针对太子的声浪渐大。
“沈映光”之名由“祸国妖孽”演变为“青衣仙师”,民间推崇声愈大,衮州百姓的好日子传遍各地,开始有地方为“沈映光”建庙立祠,祈求她保佑风调雨顺。迫于人世声势,獬豸楼与诸仙门百派陆续发出不再追捕沈映光的声明。
就在这般时日里,“被火烧死”的一个月后,漏夜,沈缜自月白光门踏出,于牢狱之中,见到了高至。
电子音在她耳边滋滋——
“恭喜宿主,检测到处决证据已补足...”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至信仰值(名声/威望)已跌破10...”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至精神值目前57%...”
“已具备处决可能,成功率92%,是否处决?”
沈缜道:“是。”
红线被拔起,一丝清爽蔓延过她周身,负于身上的枷锁似在破碎,灵魂终于自最底慢慢破开深沉幽深,于水面轻呼一口。
对面的男人,沈缜这才看清他具体的模样,没了锦衣玉袍,呆在肮脏之地,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模样。
萎缩,脏,因她的出现而惊愕恐惧,如阴沟里骤然见光的老鼠,丝毫没有什么神人之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用药缓慢毒死了妻子,一步步将黎府改为高府,勾搭上康王的关系,以贩卖私盐的便利,扯上了江湖部分势力。
“高至,”沈缜看着他,轻问,“午夜梦回时,你不会看到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么?尤其,你的妻子。”
她的眸光清明且亮,高至哆嗦半天,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直起身大叫:“你是沈映光!”
沈缜眉梢微挑:“我是沈映光。”
高至目眦欲裂,又大喊:“你是那个男人!你看得见听得到!”
沈缜淡淡地笑:“我是沈容。不过...”
她顿了顿,笑意扩散了些,却不达眼底,“你我初见之时,我确实看不见,也听不到。”
谋划结束不代表惩罚结束,这一个月里,她的状态并不算好。
完成了支线任务,可宋徽的气运尽数在那一夜抵抗被杀中耗尽,用于她短暂恢复精神值和健康值;宋钦的气运,则还完了她欠的债、修复了一点点身体,以及躲避修士们的探查。
现在,她的账户空空,也因惩罚任务没完成,这一个月里五感已接近尽数丧失。
之所以此刻可以和高至交流,同时之前也能看见听见宋钦,是因为在夺取气运时,系统能够短暂收回惩罚。
不过......
耳边“叮咚”一声。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惩罚任务,即刻起回收惩罚,希望宿主以此为鉴,认真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周身枷锁在这刹那被彻底冲破,甘泉般的清爽流过沈缜的四肢百骸,她眯了眯眼眸,唇边的笑意逐渐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