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气势汹汹地捏着锅铲,骂完这又跟着继续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像俺和你爹没喂饱过你!俺们省着吃全给了你这赔钱货,倒养出个白眼狼了!不晓得多少人笑话俺!”
草儿满院子跑,她娘在她身后追,她弟弟能文咯咯地笑,她爹蹲在墙边啪嗒啪嗒抽着旱烟,脸上是和她娘如出一辙的厌恶。
“俺让你吃,让你吃!”
她娘还是抓住了草儿,一锅铲一锅铲砸到她身上,“人家大丫能干孝顺,村头村尾都说亲,你个偷奸耍滑的,泼都泼不出去!谁要你!俺当年生了你就该把你溺死!辛苦养十多年......”
草儿身上每块肉都在痛,胳膊被她娘死死抓着掐的生疼,但她越痛越大声:“贵人是给俺的!是给俺的!”
她娘气得更狠:“给你的你不晓得给你弟弟留点?哪家女娃像你!你弟弟瘦的这么一点,你是他姊!你以后嫁出去了是他给你撑腰!赔钱玩意儿,你还有理了你!俺就不该生你!”
院子里打骂声更大,直到外面有谁看不下喝了句:“刘老根!贵人在村子里哩!喊你婆娘省得些!”
许是喊话人在村子里有三分地位,刘老根——也就是蹲在墙角叼着旱烟的草儿爹褶子脸上先露出了丝讨好,随即立马换成凶狠,吼草儿娘:“有完没完!丢人现眼!”
被这一吼,草儿娘讨好地缩回了手,骂声也变成愤愤不平的嘟囔,院子里一下声音小了下去,但没得热闹可看的草儿弟能文嘴一撇,立时嚎啕大哭,草儿娘黄瘦脸上瞬时堆满心疼,走过去抱他:“哎哟俺的心头肉哩......”
面上被狠狠扇了几巴掌现下已经肿起来的草儿回头瞧她娘她爹她弟,挡在眼前的干枯头发亦挡住了她眼里的浓浓愤恨。
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她爹抽完了一管旱烟,抖了抖烟灰,站起身走过来,看也没看草儿,只吩咐:“把衣裳洗了。”
一大木盆的衣裳,此刻正摆在院子里。草儿看了眼,没说话,她爹见她这副模样,吐了口痰,骂道:“赔钱货!以为自己是地主家小姐?”
又看草儿娘:“这就是你生的你教的!”
草儿娘一边哄着她的男儿,一边怒视草儿:“赶紧把衣裳洗了!”
她这一骂,草儿弟破涕为笑,许是觉得有趣,还鼓起了巴掌,稍微有点肉的脸甚至弹了弹。
草儿娘笑嘻嘻,开始逗:“能文,能文......”
草儿一瘸一拐到旁边,端起木盆出门。
第90章 相面之术
村子那边的鸡飞狗跳沈缜是不知道的, 她现下刚到另一头的一处空屋不久,这里曾经的主人发迹后接了一家老小去外地,村长就做主腾给这位远道而来的贵人。
大丫家杀了鸡, 准备着晚饭,他们的意思本来是先吃过饭,然后这边也就打扫得差不多了。但沈缜表明先过来看看,且她的人打扫就行,于是乎一行人便驾着车先来了这地方。
很寻常的农居,不过院子颇大, 屋后甚至还有一口井,只那井被淤泥堵住了没法用。
婢女小厮们打了水回来收拾,沈缜带着谢容和邵玄微进了首先被打扫干净的堂屋, 护卫们留了四个守在门口, 确保闲人无法靠近。
沈缜按着太阳穴,看向邵玄微:“村中如何?”
邵玄微垂首:“共三百三十一人,五十二户。青壮一百一十人, 其中四十二人为高家佃农。”
高家......沈缜指尖轻捻袖口。
从元国过来的一路上, 她换了几次身边人,终于将所有随行的婢女小厮护卫都换成了鸦雀中人,邵玄微也顺理成章地插入其中。
根据先前的探查,再结合今日从村长那里套出来的话,她对高至其人已经有了个大概了解。
此人早年是家乡灾荒逃难逃来刘头村的难民, 独身一人, 成为本地地主黎家的长工。黎家只一女, 过程不知怎样, 反正最后是高至入赘黎府,几年后黎家老爷夫人相继逝世。
乾国风气不似东海国保守, 对女子严苛稍次,故而黎小姐在时,家中田地收租等事主要还是她在管,但奈何她身子本弱,没几年就病倒了,留下了她的女儿。又过几年,高至将黎府改成高府,娶了一房夫人再生了两女一男,且将本姓黎的长女改姓高。
所以,以任务的执行原因“背弃诺言‘为女寻良人’”做前提,综合高至现下只有长女嫁人且只有长女为黎小姐所生并嫁给了个混混,这任务的关键人物是谁一目了然。
可惜哪怕知晓关键人物也看不到简写。
这位关键人物沈缜已经从村长口中获知,她住在村子东边,丈夫是名声臭极的闲汉张天印。而至于为什么高至会把自己才十七岁的女儿嫁给三十多岁的混子,据说是因为他极会相面,相出来张天印日后会大有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