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不是世外高人+番外(102)

从开始到现在始终未得到真正答案的少女攥紧了手指。

“你的坦诚换不来我的坦诚,欲与位高之人等价交换, 本就愚不可及。所能凭借的只是位高之人那瞬的善心, 不是么?”

沈缜将桌上倒下的杯子扶正,起身拄拐,“我从来不止你们一个选择,你们的死活也与我无关。女郎,该你求我。”

没有再管身后少女的反应, 沈缜拄着拐杖离开兰室。

贺九阳等在门外, 见她出来忙递过暖手炉。

沈缜偏头看他, 男人立刻俯首:“主人, 临行前夫人吩咐了备好手炉。”

他口中的夫人……沈缜将拐杖递给贺九阳,自己披上了鹤氅, 然后拢了拢袖子,“走吧。”

思游阁的小厮将马车牵了出来,待到上车坐定,沈缜用绢布捂住嘴唇,连串的咳嗽后,叠起猩红的血色。

她撩开车帘,仰头看向二楼窗口。

两双视线穿过纷纷扬扬的雪在半空中对上。

沈缜收回手,车帘落下,挡住了吹进的雪花。

……

十二月二十九日,东海帝宋钦明旨割让乘风等六郡之地,青州小半并入乾国疆土。

一月一日,乾帝傅世章令内卫赐齐王妃宋月珠白绫,宣布收兵。

一月二十七日,哥舒郎所率北军渡过衡河,第二日攻下涿郡。

二月五日,北军包围开平,太常少卿李领纪等人奋力抗敌,北军未能破城。

二月七日,东海帝宋钦令安王宋高为使,赴北营和谈,宋高被扣。

二月十日,北军再攻开平,仍未得成。东海将领谭仲率十万边军赶到,哥舒郎被迫撤到开平西郊扎寨。

二月十二日,东海将领姚青率军劫北营反被全歼,李领纪、谭仲被撤销兵权。

二月十四日,北军复又至开平城下,东海帝宋钦大恐,遣使言“初不知其事,且将加罪其人”。宰相李琼之等人一力主降,阵前一炮手发炮被枭首示众。然北军仍旧攻城,被边军再次击退。

二月十六日,哥舒郎同意和谈,以宋高为质,索要晋阳、云山、赤同三郡并东海帝女三人。

寂静书房。

沈缜坐在棋盘前,靠着凭几,执着一颗黑子扫视棋局。

贺九阳与山姜坐在一旁,前者轻声发问:“主人,我等是否要撤出开平?”

捏着棋子摩挲的沈缜漫不经心:“嗯?”

贺九阳与山姜对视一眼,方低声道:“开平城破是必然之势。”

将黑子落下,沈缜轻笑一声:“现在已经在议和了。和亲的公主都选了出来,不日将要被送去北营。”

“是。但…”贺九阳犹疑,“北国的兄姊们传信,燕京那边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眼前的休战,属下认为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男人说完,便见上首懒懒坐着的女子瞥了他一眼。

贺九阳立时垂首。

今日是连着几天雪后的晴天。

舒适的暖阳从窗外洒进来落在沈缜的面上身上。

她的五官都被拢在光里,泛着淡金的色泽,一头墨发用白玉簪绾了一半,剩下的连同清瘦身躯一起被裹在厚厚的青狐裘里。

距离这位主人越近,贺九阳便越是感到心悸。

他进入鸦雀快三十年,长年累月在刀尖上游走没出事、还一步步坐上东一的位置,敏锐的直觉帮了他大忙。

初见这位主人时,他便觉得对方温和的表象下有着可将万物吞噬的深渊。

哪怕偶尔看见对方与那位相貌极好的夫人含情脉脉,一举一动温柔似水,甚至像稚子般露出些撒娇无赖,贺九阳也不改这个念头。

她真的不像世中人。

有时一屋而处,明明几尺之远,贺九阳却觉得与对方隔了遥遥天堑。

而细细一想,对方从何得来的银朱耳钉?为何以修士之身干涉人世中事?甚至还是扶持公主为帝这般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同样看过鸦雀密卷的贺九阳生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是否当年乌伽梭罗根本没有死,而是蛰伏百年以继长公主遗志?

野史里说那位容色清绝,不就正与如今的这位主人对上了么?

而银朱耳钉的来源也就有了解释,那两对耳钉本就是元绍十年后因乌伽梭罗与长公主常年分隔两地,故而令匠人打造了这耳钉再刻纹以达保护和传音的作用,鸦雀诸人皆以为这就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在对方那里就毫不奇怪了。

就是那位夫人……

乾国之事贺九阳也有所耳闻,虽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算是了解些边角。

如果乌伽梭罗百年后还要以修士之身承长公主遗志,那足可见她对长公主爱重情深。情深若此,会不会此女便是长公主转世?

当然,也有可能如今的主人不是乌伽梭罗,甚至她和曾经的乌伽梭罗都是为了她们自己的志向做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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