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孟临殊都没发出一点声响,裘桓知道,孟临殊从来都没有体会到一点的欢愉,他只是这样被迫地承受着裘桓给他带来的一切,在那些最亲密的时候,他们明明只有彼此,可孟临殊却用这样沉默而决然的姿态,将裘桓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挫败感如同海啸,将裘桓彻头彻尾地淹没,孟临殊明明还在他的怀中,可裘桓没有一点的真实感,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孟临殊,在没有得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孟临殊,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手臂有些生疼,孟临殊却只是闭着眼睛,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到几乎看不到的地步。
“别离开我……不爱我也没关系。”良久,裘桓痛苦又快乐地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孟临殊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像是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裘桓此刻的表情。可那羽扇一样浓密漆黑的眼睫,到底重新寂静下去,并没有给裘桓,哪怕一点的回应。
裘桓也没有逼迫着他一定要回应自己,裘桓只是静静望着他,像是这一刻,已经是地老天荒。
很久很久,他将唇轻轻地贴在孟临殊冰凉光洁的面颊上,很轻很轻,几乎像是梦呓一般地问:“……可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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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裘桓之前买下的那座小岛上,因为裘桓之前的计划,岛上还能看得到提前准备好的生日派对的痕迹,裘桓之前吩咐说,务必让孟临殊一上岛,就喜欢上这个地方。
可惜现在,这里却注定成了一个,永远不会被孟临殊喜欢的地方了。
裘桓把岛上所有佣人都送走,只留下他和孟临殊两个人。四面环海的岛屿,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交通工具都不会停留,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没有第三个人会来打扰他们。
一开始,裘桓是十分心满意足的。
他得到了孟临殊,哪怕是用了那么多的心机手段,哪怕孟临殊根本不想留在他身边,可到底,孟临殊还是要和他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他用很长的时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孟临殊身边,他和孟临殊说话,他亲吻孟临殊,自指尖开始,一寸一寸,极尽缠绵,在孟临殊的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青红的颜色,那样浓酣,在昏暗的房间中,也丝毫无损孟临殊的美丽,反倒像是生着光。
裘桓能够感觉到,孟临殊的体温会随着他的动作而升高,原本如玉一样凉薄冷淡的肌肤上,蒸腾起一层薄薄的玫瑰色光泽,要人哪怕只是轻轻地抚摸上去,也有种血脉偾张的刺激。
这无疑激励了他,让他觉得,孟临殊也能够在他的触碰中体会到快乐,可后来他才发现,那只是肉丨体发自本能的反应。
当看到孟临殊的眼睛时,裘桓就像是被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他从孟临殊的目光里看不到任何与爱和快乐有关的情绪,甚至连痛苦都寥寥。
孟临殊就像是一樽失去了全部神采的神像,甚至连裘桓之前见过的那种灰败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安静的麻木,就好像是无论裘桓对他做再过分的事情,他也不会在意了。
肉丨体上的那些反应,像是他唯一留给裘桓的一些慰藉,让裘桓觉得,他还没有彻底地抛弃自己。
大部分时间,孟临殊都陷在长久的睡眠里面,他太瘦,侧躺在那里,被单搭在身上,削薄的肩膀只能撑起一点伶仃的弧度,面色苍白,如同褪了色的釉彩,光洁冰冷,美丽到近乎不祥。
裘桓看着他,时常会疑心,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每到这个时候,裘桓都会紧张地把孟临殊抱在怀里,试探他的鼻息,直到感觉到孟临殊冰凉而微弱的呼吸,他才能松一口气。
裘桓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把孟临殊关在房子里,孟临殊才会这么不快乐。因此他特意带着孟临殊出去,想要他看看岛上的风景散散心。
孟临殊许久没有出来过,裘桓怕他身体不舒服,特意弄了轮椅推着他,他坐在轮椅上,从背后看去,能看得到肩胛骨高高地凸起,像是蝴蝶的翅膀,骨骼脉络清瘦至极,稍稍一碰,似乎就会折断。
从他的身上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段时间精神上的痛苦,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现实的健康。
裘桓不敢再看,转开视线,柔声和他说:“之前一直想带你出来转转,国内认识你的人太多,你到哪都得戴着你的口罩帽子,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想怎么玩都行。”
那天是个好天气,整个天空万里无云,海面一碧万顷,如同蔚蓝的宝石,微风下,荡开雪白的涟漪,海鸟轻盈地点过海面,岸边的棕榈树枝繁叶茂,日光明亮璀璨,温暖地落在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