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拍了片子看了,说是没必要开颅。一方面开颅最少也是三级的大手术,这边的条件不达标。另一方面,他那头发长得挺好看的,剃了可惜了。”
裘桓没搭理他,陈崆嬉皮笑脸:“放心吧,他伤的没你重,修养调理一段时间,慢慢就能看到东西了。反倒是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最少半年都不能剧烈运动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孟临殊也懒得搭理你,你就算想运动,也找不到人。”
裘桓冷冷道:“滚。”
陈崆却只一笑,尽情享受裘桓虚弱不能揍他的好时光。
裘桓问:“老爷子那边知道了吗?”
“听说你不用截肢,我就先把这事告诉你姐了,让她自己看着要不要往外说。”
裘桓“嗯”了一声:“那个谢亦琛呢?”
“谁?”陈崆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被你打了的小明星?孟临殊那个经纪人报警了,说他故意拖延时间,致使孟临殊遭遇危险失明,现在他已经被抓进去了。”
裘桓说:“和江迎说,让他多吃点苦头,最好别出来了。”
裘桓虽然睚眦必报,但是只对着和他同一个阶级圈层的人,像是谢亦琛这种小人,过去完全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被得罪的地方,裘桓肯定也不会特意叮嘱去对付这个人。
陈崆知道,他这是为了替孟临殊出气。
陈崆想了想,和裘桓说:“你做手术的时候,你那心肝宝贝关心你了,问你手术要做几个小时。”
“真的?”
“骗你干什么。”
虽然麻醉没过,可裘桓还是立刻露出个很惊喜的表情来,甚至连陈崆在面前都顾不上了,嘴角丝毫不矜持地翘起来,就好像是陈崆刚刚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陈崆无语:“裘二,你至于吗?”
“你懂个屁。”裘桓说,“你不知道……想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有多难。过去他只把我当空气,后来当做有害垃圾,前段时间总算好点,把我当做保姆……我进手术室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真死了,他会不会有一天忽然想起我来,如果真的想到了我,他会不会记得我一点好处。可我现在确定了,如果我真死了,他百分之一百会去参加我的葬礼,说不定还会替我带一束花。老陈,虽然这么年轻死了有点可惜,但是为他死的话,我一点都不后悔。”
裘桓说着,突然坐了起来,陈崆本来就被他这一番话给震住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裘桓就要下床,陈崆简直要崩溃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缝了几针?哥,你真是我亲哥,这麻醉还没过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裘桓懒得理他,坐在床边没缓多久,就扶着床头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
“人睡觉呢!你就不能等明天再去吗?”
其实正常人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别说刚醒就下床了,就算是过了四十八小时,能下床走动的都算条汉子了。陈崆看着裘桓走得摇摇晃晃,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还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可就是这么执着地,硬是走了出去。
孟临殊的病房就在隔壁,裘桓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外往里看。
他这样子,让陈崆想起上次孟临殊住院的时候,裘桓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一整晚一整晚的张望。
可上次裘桓健健康康,站门口也没什么,这次他真敢这么风露立中宵,明天就得再找一批专家来给他抢救。
陈崆说:“杵在这儿干吗,进去啊。”
裘桓半天才说:“不去打扰他了。”
“打扰个屁啊。医生怕他睡不好,给他开了点镇静,他睡得沉,肯定不会醒。”
裘桓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抵住心里的想念,轻轻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床上,孟临殊换了一身病号服,领口的扣子蹭开了,露出的漂亮锁骨上,还能看到淤青和伤口。
裘桓一下子就心疼起来,想要伸手去碰,却又把手收了回来,只是在孟临殊的床边慢慢地坐下,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他。
其实在山里的时候,他真的没感觉到自己伤得多重,是终于和找他们的人接应上,确认孟临殊已经脱险之后,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泄了,这才倒了下来。
被送进手术室时,他和陈崆说的那些话,其实还有个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老爷子是个明理的人,就算他真的截肢了,也不会迁怒孟临殊,可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老爷子就算再冷静理智,晚年丧子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那个时候,那就没有人能护着孟临殊了。
他感觉自己会死的时候并没有多害怕,可现在看到了孟临殊,忽然就觉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