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队友,来接我的。”言希侧身进屋,从鞋柜里抽出一双拖鞋递给乔长青。
乔长青接过来边换边道:“爷爷我叫乔长青,和言希一个队的,没提前跟您说就不请自来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言正看上去很高兴,“我们小西还从没把朋友带到家里来过。”
“第一次?”乔长青挑眉询问言希。
言希不接话,只闷闷道:“你随便坐……外公我进去看看。”
言希进了里屋,乔长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言正一个劲儿地给他递果盘,“你吃你吃,新买的桃子,都是洗过的,皮儿薄肉甜!”
乔长青不好推拒老人的盛情,随便挑了一个,一口啃掉一半,汁水饱满,以前哪曾这么囫囵吃过整个桃子,都是切成块在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手掌被黏腻的汁水打湿,一时有些新奇。
言正看着他,止不住地高兴,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一个劲儿埋怨言希,“小西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有朋友要来家里做客,好在饭还没做,不然哪够吃啊!”
乔长青替言希澄清,“倒也不能怪他,是我没提前发消息,来接他也是一时兴起,他之前不知道的……”说到这里乔长青笑了,“他在车上还说我吓死他了。”
“下次来一定要提前说,我给你们做红烧排骨,今天来不及了,排骨要烧久一点才好吃。”
“好的爷爷,”乔长青可会顺杆子往上爬了,“那我可就有口福了。”
“哈哈哈,什么口福啊,就是些家常菜……”言正被乔长青哄得眉开眼笑,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我去做饭,言希这孩子怎么回事,钻到里面就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陪陪客人!”
乔长青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言希正蹲在床边,和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说着什么。
那就是言希的外婆吧,乔长青环顾了一圈四周,有点奇怪,屋子里只有三个人的生活痕迹,言希的父母呢?
他之前只隐约听说言希的父母离异了,可即便离异了,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凭空消失啊。
乔长青起身,“爷爷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哎呀你坐着,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
“没关系爷爷,我最喜欢做饭了!”
天知道乔长青私下里根本不会做饭——只会煮速食食物。
乔长青的谎言没过多久就不攻自破了。
言正看看乔长青切的土豆丝——啊不,土豆条,笑着摇了摇头。
乔长青虚心求教。
言正接过他手中的菜刀,“右手切菜要稳,左手一定要按紧,不然刀会滑……第一次切慢点,小心手。”
被明确指出是第一次,乔长青也脸不红心不跳,在言正的指导下,赫然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代厨神。
“爷爷,”乔长青边搅和碗里的蛋液边问,“奶奶是不是身体不好,一直躺在床上?”
正在腌肉的言正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顿了几秒,叹了口气,陶瓷碗又叮铃咣当响了起来。
“她身体不好,要说也是心病……”
“心病?”
“是啊,心里闷出来的病。”
乔长青沉默,突然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言正往锅里倒油,等油冒烟,将腌好的瘦肉倒下去,噼啪作响,油点四溅,他边翻炒边道:“她的魂和小西妈妈一起走了。”
似乎手中不停歇的动作能稍微缓一缓心里的难过,然后云淡风轻地说出那个残忍的噩耗。
“言希的妈妈……”乔长青绊住了,有些话卡在嘴边,说不出口。
“去世了。”言正点点头,把手里的锅铲递给乔长青,“你替我炒炒,注意别粘锅。”
然后走到水池边,将水盆里的豇豆捞出来,手脚麻利地切成段状。
乔长青翻搅着锅里灿金的瘦肉,一时有点失语,不知所措。
言正回来,看了看肉的颜色,确认差不多了,把它们盛出来。
“小西的妈妈走的时候小西还没满月,那时候他爸妈已经离婚了,小西从小就没有父母,是我和他外婆一手养大的……这么说也不对,他外婆那会儿精神出了问题,我是个小学老师,那时候还没退休,我没在家的时候都是小西在照顾她……”
雾气布满了镜片,言正取下来拿围裙随便擦了擦。
乔长青默不作声,昔日的俏皮话此时都不见了踪影。
他从来没想过言希的家庭会是这样,也无法想象,锦衣玉食了十八年的他根本没受过什么苦,那些所谓的麻烦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路女士经常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的他似乎有点懂了。
身旁的老人还在絮絮叨叨,“我说这些不是想卖惨,也不是让你可怜他,我只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