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感受到场上最尊贵之人的注目,嫣然一笑,足尖轻点,顺着彩带掠过来,大胆地抛出了自己的披帛。接过她抛出的橄榄枝,便能轻轻松松将她带进怀里。
太子微笑着,作势要接。
变故就在这瞬间发生了。
刺眼的银光晃过,电光石火之间,美人变成了居心叵测的毒蝎,露出了藏匿已久的凶器。
太子不及拔剑,随手掷出酒盏,抓住时机以一记掌风逼得此女后退。
莲花形的琉璃碎了一地,太子殿下敛了笑容,哪还有半点沉迷的意思。与此同时,门外厮杀声响起。
刀光剑影制造了一场又一场血光。宾客中有胆小怕事的藏在案下,也被拖出来斩杀。那几个柔柔弱弱的伴舞也露出了獠牙,和太子带来的侍卫缠斗在一处。
近身失败,舞姬弃了匕首,改从腰间抽出软剑拼杀过来。太子持剑而立,纵身闪过或与之交缠,双方你来我往,各有防守和格挡。这居然是个劲敌。
一刻钟后,因为力气悬殊,舞姬的剑率先被弹开,左肩被挑出血花,随后的掌击也落了下风。
眼见舞姬处了颓势,方才躲着的庞允文忙出来见风使舵地护卫太子。舞姬奋力掷出一枚金簪命中他的喉咙,颈间鲜血淋漓,这个伪君子瞪着眼睛扑在地上。
几个挂了彩的伴舞如初登场那样护着舞姬且战且退,外面还有接应她们的人。
“莫追了。”太子叫亲信都撤回来,“孤留着她还有用。”
今日之事并不让人意外,庞允文眼见构陷上司之事败露,内心惶惶不安,只能仓促接受有心之人递来的时机,把这场宴会当做投名状或者立功场。
一场骚乱至此平息。
晚些时候,太子率人探视符将军,又命人将符夫人秘密带来。
夜色已深,烛影跳跃闪动,太子殿下看了眼前的妇人半晌。
“你真的是符夫人吗?”
符夫人跪在地上,闻言一脸诧异:“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妾身不是妾身,又该是何人?”
太子于是着人取箕斗册来。
这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指纹。为了防止恶意冒充与替代,朝廷修箕斗册,录入所有军户的手印,用以防备有心之人渗透。孰是孰非,只消比对指纹的形状,真相自然分明。
待箕斗册取来,十一告了声唐突。他仔细查验了符夫人的掌纹,又看看泛黄纸页上的痕迹,反复比对,不可置信地回禀:“殿下,一模一样。”
“符夫人,就是符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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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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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三年, 阙天关。
风沙凛凛,残阳如血,这两样东西强横地占据人的眼眸。小太子在这样声势浩大的暮色中练习挥剑, 过路的风裹挟一阵浓浓的血腥, 他停下来, 挨着破败的墙体谨慎地将目光投向四下。
不远处有个男人怀抱一个妇人,一动不动地待在夕阳下。
小太子揉揉眼睛。
那竟是个熟悉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朝夕相处, 他对此人很是敬服。
他定定心,跑过去同他敬佩的人打招呼:“符将军?夫, 夫人这是怎么了?”
符将军的夫人胸口中一把短剑, 血色污染衣裳, 血水滴滴答答,流动,凝结。她无力地耷拉着头和手臂, 一双眼睛虽然瞪得老大, 眼珠却是偏移又浑浊的。
“殿下, 帮我个忙。”男人至始至终低头关注死者。他喉咙里发出的动静喑哑而杂,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
“什么?”小太子凑过来。
“帮我在这里找个风景最好的地方吧。”
小太子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跑出去。
他四处走动, 左看右看, 摒弃犹豫和其他复杂的情绪,选定了一处绝佳的位置, 长河边。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那里能承接磅礴的日落, 且正对着军营方向。
等他返回时, 符夫人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胸前的凶器也除了, 鲜血喷涌出来,到处都是。
小太子伸手递出一块帕子。
“谢谢。”这人接过,开始揩净妻子的脸,细细整理她的发髻和衣裙。他扯下一条长长的布料包裹她的伤口,裹得紧紧的。那块缠在尸体上的布料很快变了颜色,湿哒哒的深红色。
符将军抱着妻子起身。符夫人的长裙垂落,鲜血亦垂落,草木沾染。
“那里。”小太子指了指河边。
“不错。”男人抬起头,凝视那个方向许久,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放妻子平躺着,开始拿随身的铁戟刨土。
小太子怀着满心的疑惑一言不发地站在这人身后,瞥见这人脑后的微霜,颤抖的手腕。苍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河边的土质地湿润,深坑很快挖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