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洵眼里的笑意更深，他像是没看见一般，问他：“你知道宋时君么？”
闻玖脚步一顿。
监听室，正在记录对话信息的人停笔，在一众领导中看向眉目温沉的陆局。
此时沈千山已经带队出发前往指定地点，天亮时分，封愿将准时和目标人物会面。
这时候，顾洵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看来是知道了。”顾洵冷嘲，“他身上的罪孽丝毫不比我少，满手血腥，却因一个人，便妄想离开这里，多可笑？”
闻玖蹙眉：“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那不是他的错，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抹黑他。”
顾洵轻声呢喃：“你惯是会宽恕旁人。”
“他不是旁人。”
顾洵哂笑：“那如果他做的事，和他父亲一样呢？”
闻玖后背发寒，直觉告诉他不要再深究下去，可他还是问了。
“你什么意思？”
顾洵不答反问：“他怎么和你们说的？赎罪？”
陆行蹙眉，立刻吩咐道：“通知沈队，先救人！”
封愿早就已经暴露！
可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什么要安排他接下这次任务？
陆行屈指敲了敲桌面，频率越来越快，直到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脑海中的念头和男人的声音重合。
“你知道他这些年为了潜伏，杀了多少线人吗？”
“你知道他的双手，浸泡过多少无辜生命的血吗？”
“你知道，他身上背负的罪孽有多重么？”
顾洵抬眸，一直望进少年清澈的眼底，吐出的字句，足以击溃任何一个人的内心。
陆行猛地起身，各领导和负责人也纷纷站立。
两分钟后，陆行站在卫星监控屏前，声音在各组通讯通道里响起，像是拉长的警报，尖锐刺耳——
“各部门注意！行动取消！重复！行动立刻取消！”
“那批货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买方！！！”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封愿入局，引警方和特种部队入局的饵，目的就是为了埋葬所有人。
“不，那批货是真的。”在二十几道目光的注视下，沈千山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那些人都是冷血而疯狂的疯子，他们清楚击杀封愿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愿意豁出去赌。”
“我想，目标人物应该正和封愿坐在一起，且很期望看到即将发生的场景。”
“我们不能退。”
沈千山根据对方的思路分析，沉声：
“拿到游戏入场券后，一旦有玩家退出，操控这场游戏的人会做出什么，剩余的玩家会面临什么，我们都无法想象。”
陆行气狠了，他就知道沈家这小子难管：“你管这叫游戏？！”
“对，游戏。”
沈千山看向窗外黑沉的远山，像是一只张开巨翼的狰狞巨兽，黑暗笼罩之处，尸骨无存。
“以命为赌注的游戏。”
通讯通道里，气氛沉默压抑。
任怀忠叹了口气，道：“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各组的刑警和特警都埋伏在山路必经段，此时行动，定会打草惊蛇。
……
“你早就知道！”
过往被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和难以承受的真相，令人绝望，让人窒息。
闻玖声音都在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杀了他？！”
双手沾染罪孽，清醒地看着自己离正道渐行渐远，想要赎罪，却不可避免地背负更多，闻玖光是想想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这样的生活封愿过了十年！
结局依然是无解！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洵笑他天真，“看着从泥沼里爬出来，干干净净的人重新跌入泥潭，步步深陷，直到沦为同样的怪物，直到再也走不出来。”
“这种感觉，很令人兴奋不是吗？”
男人神色疯狂，“他若是知道自己多年的付出和隐忍都成了笑话，表情一定很精彩！”
砰！
子弹撕裂血肉，痛意让男人瞬间被冷汗浸透，可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疯。
顾洵抬手捂住左肩的贯穿伤，朝闻玖步步靠近。
冷声逼问道：“你心疼他？”
“那样一个疯子，不伦不类的怪物，也值得你心疼？”顾洵嘲讽道，“你的同情心，未免太泛滥了些！”
闻玖扣下扳机，力道震得他手腕发麻，不得不改为双手持枪。
冷汗从他精致惨白的脸颊滑落，却不见半点泪珠。
痛到麻木的大脑反而越发清醒，闻玖漆黑的瞳孔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嫉妒。”
“对，我嫉妒！”少年的转变让顾洵笑得更加疯狂，“我嫉妒的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