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芙看着把自己护在身下的男人。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清瘦憔悴,眼窝有些凹陷。这几年神神叨叨的癫狂让他早已不如她第一次见他时那么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走进这对情侣温馨的小家,这个男人从厨房里走出来,充满惊喜地抱住了她。
“银芙,你回来啦!我好想你!”他亲着她的额头,又急匆匆放开,从卧室拿出一个礼盒:“前天逛街给你买了一个镯子,我一看就觉得你会喜欢!”
银芙充满玩味地伸出了手。
男人拉着她的手,替她戴上镯子,突然有些迟疑:“银芙,你怎么了?”他伸手摸她的额头,喃喃自语:“怎么有点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旅游太累了?”
朝夕相伴多年,怎么会察觉不出伴侣的异常。
“乐延。”银芙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那些本该早就消散的记忆和意识在这一刻又涌了上来,她微笑着看向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我不是银芙,你早就知道的。”
乐延眼眶通红,眼泪从他眼眶落下来,打在银芙那张雪白的脸上。
他哭着来亲她的额头:“你是银芙,你是!嘘——嘘!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我带你走!”
“我不是银芙。”她看着他眼睛:“四年了,你该接受现实了。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不是吗?何必再继续骗自己。”
乐延呆呆看着她,半晌,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她的脸:“让我再见一次银芙吧。”他哭着祈求:“求你了。”
第152章 《蝴蝶寨》
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爱人呢?
他们从校服到婚纱, 那么多年相伴,连婚纱照都拍了,她却在那一天取下了订婚戒指, 说要分手。那双充满玩味的眼睛, 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这么多年, 只是不敢相信,不愿意接受罢了。
总是想着, 再见她一面,见真正的银芙一面。
他们甚至连一句真正的道别都没有。他知道银芙再也回不来了, 他只是, 想跟她好好道一句别。
银芙感受到落在自己面颊上的眼泪一路滑落, 温热的液体逐渐变得冰凉,滑进她的鬓边,仿佛是银芙为爱人流下的眼泪。
她朝乐延笑了一下:“见不到了。”那笑容风情万种, 像花在最后一刻盛放,“她早就死了呀。被我一点点吃掉了,什么也没剩下。”
“啊——!我杀了你!!!”
乐延崩溃大吼着, 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银芙还是笑着, 眼里闪过奇异的光泽。
黎知察觉不对,立刻冲上前:“乐延躲开!”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一只属于昆虫的坚硬螯肢,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插穿乐延的胸膛, 从他后背透了出来。
那是银芙的手臂, 她开始异化了。
乐延嘴里吐出一口血, 落在银芙雪白的颈前,他直愣愣看着身下的人, 眼神逐渐涣散。
一股无形的声波朝四周扩散,黎知被那道人类难以承受的分贝逼退几步,房中的玩家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乐延的身体软绵绵趴了下去,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又满足的笑容:“银芙,我来陪你了……”
他埋在银芙染血的颈间,没有看见爱人的脸已经完全异化。
银芙的嘴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脸上长出了口器,复眼裸出,铺在肩胛骨上的那对金色蝶翅撕破漂亮的皮囊长了出来,手臂和双腿都异化成了尖锐的螯肢,整个身体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刺。
没有及时回到出生的蛹里,她完全变成了一个蝴蝶怪物。
模样比李见奚那种破茧失败的半成品还要可怖,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特征。
它嘴里发出了超频的声波,挣脱掉了身上的绳子,扇动着巨大的金色翅膀飞了起来。
这种声波显然是精神攻击,黎知看到好几个人玩家抱着脑袋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焦深扶墙撑着身体,像喝醉了一样东摇西晃,握着刀试图靠近怪物。
“银芙”用巨大的翅膀将他掀翻,拖着乐延的尸体破窗而出,逃离了这座旅馆。
声波消失,众人才缓过来,白着脸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变成怪物的银芙没有对他们动手,黎知看着被撞烂的窗户想,她大概还保留着一丝作为人的理智。
她或许并不算一个坏人,不然不会因为失踪的桃桃找上门去。成为不停寄生的蝴蝶人也或许不是她的初衷,只是生在这个族群不得为之,但这几百年来,她切切实实害了无数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