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讳疾忌医。
更别说是苦涩的药给她喝了。
无念说只用了一半,怕是用了的那一半,也会让她想办法吐出来一二。
他眉心微皱,对无念吩咐:“让大夫用针灸罢,先退了热。”
无念应是,又走进了地道。
半个时辰后,无念又从地道里走出来,就要初夏的时节,他额间冒了层层细汗,得亏他是习武之人,不然这么跑下来,整个人得废。
无念上前道:“公子,十五娘不听医嘱,还高热着呢,您,您要不要去看看?十五娘最听您的话了。”
无念话落,书房内一时很沉默。
只有书案一角的博山香炉里青烟袅袅,无念立在书案前,许久才发现,他家公子手中的书卷,与他上次回来时,是同一页。
于是,无念擅作主张加了句话:“大夫说若再继续高热下去,没准人就要烧糊涂了,十五娘七年前就是因高热失了记忆,这回——”
谢玄烨抬眸看了他一眼,手中书卷翻动,神色间不显露情绪,语气冷沉道:“她如此胡闹,揽月苑里侍奉的人都在做什么。”
无念闻言心间一凛,急忙跪在书案前:“属下这就再去别苑,定会让大夫给十五娘针灸用药。”无念话落,见他家公子未置可否,急忙站起身又走进了地道。
无念又来了揽月苑,绿竹站在竹林外,本以为这回公子总归是要来的,可没想到,还是只有无念一个人。
绿竹也很纳闷,公子既在府上,为何就是不肯过来瞧瞧十五娘呢?而且,十五娘根本没发热,让她在这跟无念扯谎。
也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经过这几遭,谢玄烨依旧未来别苑,就如那日在揽月苑正门前,他不愿踏入揽月苑一样,谢如闻更加怀疑。
白日里的他和夜间来她屋内的他,怕是根本不是一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呢?
她倚在榻上这样想着,思绪飘远,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行来,她也未有所觉,直到谢玄烨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如何这般不听话?”
他的嗓音里带着些微斥责,更多的却是关怀,他行至她床榻前,只是长身玉立站在那,垂眸看着她。
谢如闻回过神来,唤他:“哥哥。”
谢玄烨看了眼床榻边小几上的药碗,里面只有一些黑色的药渣,闻着很是苦涩,他又问:“还热吗?”
谢如闻本是倚在迎枕上,听到他这么问,坐直了身子,往他跟前把额头送出去,似是撒娇道:“你摸摸。”
她本以为下一刻,他宽大的手掌就会触上来,可她伸出去许久,却未得到他的任何回应,谢如闻抬眸看向他,眸光中透满不解:“哥哥?”
谢玄烨只是看着她,未等他言语,大夫便来了,谢如闻为了装病,让绿竹把谢韵用过的药碗拿了过来,别苑里也给大夫安排了客房,她看到大夫提着药箱走来的那一刻,整个人有点懵,咽了咽口水,有些着急道:“哥哥,我不热了,”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药碗:“已经用过药了,还让大夫来做什么?”
谢玄烨神色温和,对她道:“让大夫搭下脉。”他话落,年近不惑的许大夫放下药箱,上前就要给谢如闻搭脉,谢如闻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身子,好在绿竹走了进来,对她眨了眨眼。
谢如闻才松了口气。
许大夫取来脉枕放在榻边,随后给谢如闻诊脉,诊断了一番后,起身对谢玄烨行礼道:“公子,小娘子用了药,这会儿脉象已稳,高热也已开始退了。”
胡编乱邹了一通后,谢玄烨对他颔首:“有劳许大夫。”许大夫提着他的药箱离开了,谢如闻坐在榻上,很是沉默的看着谢玄烨。
谢玄烨依旧是站在她榻前,并未像夜间时一样,坐在她的榻上,而是隔了两步的距离,他温润的嗓音落在谢如闻耳边:“阿闻,你长大了,日后,不能再如此任性。”
“生了病,要听大夫的话,若嫌药苦,让绿竹煮药时放些花蜜,不可不管不顾的胡闹。”
他声线沉稳,字字句句都是在叮嘱她,谢如闻漆黑澄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若适才她心里还有想不明白的,这一刻,便也都懂了。
她眼圈不觉间红了一片,眸光澄亮,问他:“所以,哥哥说这些,是怕日后我再任性,打扰到你吗?”
“哥哥真的再也不愿来揽月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