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洄静静的看着他。
眼前哭哭啼啼的小儿郎分明说的是中原话,他却好似听不懂了。
他说什么,他怀孕了,怀了殿下的女嗣。
“你是王夫的夫侍。”溪洄道。
他不是在问他,他如今肯定这件事,眼前这个异国儿郎是郁云霁的夫侍。
眼前的依弱露着一小截儿腰,溪洄的目光停在他的腰腹上,便见他的小腹确实比寻常儿郎更肉一些。
郁云霁要做母亲了吗。
那一截儿白皙的腰腹能将他的眼睛灼伤,溪洄错开了眼眸,一时间说不上来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女娘都是喜欢新鲜事物的,郁云霁想来也不例外,中原男子她早都见过无数,怎会对他这般墨守成规的儿郎感兴趣呢,看着面前人的穿着,他想,郁云霁怕是喜欢极了这位异国的夫侍吧。
依弱身上挂着不少珠宝,走起路来偶尔会发出叮铛的脆响,中原不会有这样的男子,也难怪郁云霁喜欢。
“为什么不想要小殿下?”溪洄看着他。
依弱一张小脸简直要皱成包子:“依弱怕疼,依弱害怕,我不想要小殿下,若是有人能代替依弱就好了……”
他还是孩子心性,说出口的话都是这般天真,谪仙不禁蹲下了身。
如今他与依弱的视线持平,依弱方才的话犹在耳畔,他正为之烦恼。
所以,郁云霁这般好的女娘,京中多少儿郎争着抢着想要做她的夫侍,削尖儿了脑袋都想要跻身菡王府,可却是有人不想做她的身边人吗。
他甚至想要人代替他的位置,溪洄扯了扯唇角。
做她的夫侍,怀着她的孩子,这或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
半月堂。
郁云霁进门便瞧见一张煞白的美人面,孤启唇色也没有了以往的红润,如今他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见着她来,清清浅浅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殿下。”孤启唤她。
郁云霁坐在他面前的坐墩上,接过含玉手中的小瓷碗:“你感觉怎样了?”
“好疼的,”孤启抿了抿唇,“非常疼。”
郁云霁舀起一勺汤药,为他吹凉,这才递到他的嘴边:“这次多亏了你,幸而没有伤到要害,你放心,我会为你寻出背后真凶,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
孤启凤眸还含着水意,如今他肩头裹着层层绷带,斑斑血迹昭示着他经历了怎样的痛楚,如今他身上还罩着一层深青色的纱,朦朦胧胧。
受了伤的孤启再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像是一只格外依赖人的猫,扬着水眸望着她,求她能抚一抚他的伤处,或者是再多陪他一个时辰。
“药好苦的。”孤启垂着眼眸将她递过来的一勺汤药饮下,咬了咬下唇道。
郁云霁从一旁的小案上拿起一块饴糖,递给他道:“吃糖就不苦了。”
“可以不喝药吗?”孤启眼巴巴的问。
不喝药就不会好得很快,只要他一直病着,就可以一直住在王府上了。
他只想和殿下一起,唯有他病了的时候,殿下才会如此温柔的待他,只有他病了,殿下才不会躲着他。
肩膀很疼,但是如果有伤就能天天见到殿下,孤启宁可一直这样。
“不可以,”郁云霁搅了搅冒着热气的汤药,温声道,“听话,把药喝了。”
孤启默了会,像是在做心理斗争,随后他伸长了颈子,将她指尖上的那一块饴糖含了去,垂着眸子没有看她。
指尖还带着他的温热,被舌尖触碰过的指头,此刻像是被火燎了。
郁云霁难免有些脸热,但孤启此番却是是为了她才受了这样大的罪,她自是该悉心照料。
“那,引之喝一口药就吃一块糖,好不好。”孤启含着那块带着晚香玉味道的糖,小声的讨价还价。
他害怕被郁云霁拒绝,如今郁云霁如此亲近他,他实在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害怕郁云霁嫌他麻烦,怕被她驳回,孤启忙改口道:“其实引之不吃糖……”
“好,只要你乖一点,好好喝药。”郁云霁不知他心中弯弯绕绕的想了些什么,儿郎家都娇一些,几颗糖而已,没有什么的。
像是一股寒天里的暖流,袭向了他的四肢百骸,孤启整个人如今都是暖融融的。
郁云霁没有嫌他麻烦,她只说让她乖一点。
她喜欢乖巧的儿郎。
晚香玉的味道使得他格外安心,孤启贪恋的嗅着一股清甜,哪怕是喝着极苦的汤药,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