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包容了宁锦婳所有的坏脾气,她可以在他面前摔东西发火,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甚至容许她离府别居……放眼京城,试问有哪个男儿能做到如他一般?
即使宁锦婳不理他,在他回滇南的一年,他也对她万般惦记。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往京城送,就怕他的婳婳冷了、饿了,奴才照料不周。后来知道宁府出事,他当即抛下滇南的一切,片刻不停赶回来,给她撑腰做主。
他一直以为,他把宁锦婳养的很好。
而如今那侍女却告诉他,婳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曾受了这么多苦?
陆寒霄不相信。
她最是娇气,连磨破手指都要跟他撒半天娇,如此委屈,她怎么会一个人默默受着呢?
陆寒霄粗粝的指腹轻抚她的眉间,她睡着还不安生,眉头是蹙着的。
“婳婳,钰儿是你的孩子,一直是你的。”
“没有人敢抢。”
他声音沙哑,“等你醒了,我让那小子搬进来,日日伺候孝敬你,你说好不好。”
“你若舍不得他,我们便在京中多留些时日……都听你的。”
或许是男人的念叨太吵,也或许是实在挂念儿子,床榻上的宁锦婳睫毛翕动,缓缓张开眼睛。
“婳婳,你醒了!”
“来人!太医!”
……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宁锦婳靠在软枕上,就着男人的手,小口小口喝着白粥。
“来,再喝一口。”
陆寒霄一勺一勺吹凉了,送到她嘴边,常年握剑的手此时端着精致的小碗,稳稳当当。
不知出于怎样一种心情,他没让厨房准备梨汤,也没准备莲子羹,而是做了普通的素粥。宁锦婳不挑,一会儿,小盅就见了底儿。
“我再让人盛一碗。”
宁锦婳摇摇头,她拉住陆寒霄的衣袖,说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钰儿受伤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即使病着,脸颊苍白,她的眼眸依然是凌厉的,她直直看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陆寒霄眸光微闪,俯身给她掖了掖被角,“都过去了。”
“男儿身上有疤很正常,你莫忧心。”
“陆寒霄!”
宁锦婳陡然提高音调,虚弱地喘着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给我装傻!”
“在旁的事情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你别想糊弄我!”
“你知道我的脾气,逼急了,我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
陆寒霄把瓷盅放在一旁,沉默了片刻,道:“婳婳,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你说,我听着。”
“……”
许久,陆寒霄微抿唇角,沉声道:“再给我一些时间。”
“婳婳,等到了滇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第11章 巴掌
“呵——”宁锦婳冷笑一声,“这是缓兵之计么?陆寒霄,你的兵法如今竟使到我身上了。”
等到了滇南,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什么都在男人的掌控之下,一切都晚了。
“我从未骗过你。”
陆寒霄的脸色在窗棂的阴影下显得晦难明,他说道,“婳婳,你我的情分,你竟不信我么。”
宁锦婳恨恨别过脸,不说话了。
他说得没错,陆寒霄不骗人,他只是瞒着她罢了。
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她的夫君很忙碌,但她始终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时而半个月不归府,她竟不知去哪里寻他。夫妻之间过成这样,说出去成了一桩笑话。
她忽道,“你出去。”
身上一股女子的脂粉味儿,她嫌恶心。
陆寒霄垂下眼眸,不回话,身形不动如山。
“你——”宁锦婳气急,她脾气上来了,一把就要拿起手边的瓷盅往下砸,倏地被陆寒霄钳住手臂。
轻而易举地,他一根根掰开她纤长的手指,“仔细伤了手。”
接着,陆寒霄撩起衣袖,把手腕递到她唇边,“若是气恼,就咬我。”
——这是他们年少时的情趣,他惹恼了她,既不会像浪荡公子那样甜言蜜语地哄人,也不会如书生才子那般吟诗做赋,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让她咬。
说是情趣,是因为那时宁锦婳年纪小,她那一口白白糯米牙,能有多少力气?何况她心疼她的三哥,怜他年幼为质,疼他孤苦无依,总是不肯下狠口,连个牙印都留不下。
自成婚后,他们就很少这样了,以至于他如此做派,宁锦婳都有些微怔。
片刻,她抓起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上去。
尖锐的虎牙啮合血肉,暗红的血顺着手腕缓缓流下,陆寒霄目光沉沉,眉头都没皱一下。
“别急。”
他轻抚宁锦婳的鬓角,声音沙哑,“三哥在。”